“你怎么了?”父亲装出平日的说话语调,但还是能感觉到急切语气透着一丝关心。
我还从未见过父亲脸色这般难看,赶紧回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梦到什么?!”父亲几乎以打断我的方式在询问。这么多年来,父亲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流露出关心我神态。
我见他脸色极差,也不想让他太过挂牵,但又转念想道,母亲离家多半由他而起,于是又冷冷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娘了,梦到你把她撵出门,就喊了出来。”
父亲先似乎是松了口气,随后又眉头紧皱,说道:“没事就好……莫要胡言乱语!”父亲本张口还想再训斥我几句,话到嘴边又闭口沉默,俨然是累了。
“昨夜天闪劈裂了院中的梧桐,客房屋顶被枝干砸漏了一角,已被我修缮。”父亲转身要下楼,又补充道:“上午你帮忙看铺,有事便叫我。”
我还未答,他便关门下楼去了,看来连夜修补已把他累坏。
客房位于二楼西侧,与我的寝室中间也就隔一间屋,昨晚我居然睡得如此死沉,父亲连夜修补屋顶,我竟全然不知。
“为何不使唤我也搭一把手?”看着父亲憔悴的神色,我不甘心地嘟囔着打开了铺子的大门。
原本家里这典当生意就门庭冷落,昨夜大雨虽停,但街道上依旧积洼众多,不便出行,整个上午自然也未有客人临门,我便偷闲在柜台前看起了杂书。
临近晌午,一声冷问突然袭来,“你就是这典当行的司理?”
我抬头见一个黑衣人正用凌厉眼光打量着我。雨早已停,他却依然戴着遮雨斗笠,斗笠的前沿低压着,显然是为了遮蔽容貌,消瘦凹陷的脸颊露出极不健康的肤色。黑色的衣衫随着微风轻摆让原本就消瘦的身型更加突兀,衬得此人如同一只鬼魅的幽魂。
“司理在里屋。”我见他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神情,“请问贵客想要质押还是典当?”
“叫他出来!”黑衣人未接我的话,依旧是一副冰冷的口吻,但其中暗含一丝狠劲。
看来来者不善。
我正纳闷着家里开典当铺已有几十年,从未起过什么纠纷,父亲为人正直,也不曾听说他与谁结怨,这黑衣男子从上到下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到底是何来头要来寻我家消遣。
黑衣人见我不动,显得极不耐烦,往前更跨了一步,抬高语调催促道:“还不快去!”
我顿时火起,正想要反唇相讥,父亲刚好从里屋出来,“贵客你好,我便是本典当行司理,请问贵客有何要事?”
黑衣人见到父亲那一霎,突然神情大变,原本冷峻的脸上竟然未控制住表情,露出惊慌的神色,怪叫道:“竟然是你!不,不可能……”
“等、等下……”黑衣人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哦……我懂了……原来如此……”然后自顾自地开始低语,随后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始低声怪笑:“哈哈哈,竟会如此凑巧,真是冤家路窄。”
“本以为只是又一次寻常的差事,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你!”黑衣人语气恢复到了起初的冰冷,却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恶意。
父亲把我挡在身后,我见他满脸狐疑地看着黑衣人,显然对此人的癫狂行径毫无头绪。“敢问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你我素不相识,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一定是虚数无上神尊给予我的恩赐。”黑衣人并未答父亲的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妄念之中。
黑衣人话音未落,我的手就被父亲猛然攥住,接着整个人被父亲飞速往屋里拽。
“你我父子缘分,看来只到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