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
离别六七载了,虽很少再通音信,这两年,若谈起朋友又或知音这两字,我想起的也唯有你。
那时还在高中,我们从校外买书回来,你就说你以后不会怎么用手机,要联系你就给你写信;大学期间,我们写过两封信,而这到底被我虚浮的所毁掉,此后你也不再回信了。如今这信虽写给你,但怕也只有我一个人看了!
那时的你有时也会发来的一条短信,记忆特深的是杜甫的那首诗,《赠卫八处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你自己写着:“那时候,你向我介绍你孩子们的母亲,我对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当年的事;孩子们回家了,你叫他们买酒去,我们喝了一杯又一杯,没有醉;便打电话给黄俊飞,给蒋文,给诸峰亮,让他们从外地飞回来,在你的家里,吹牛,吹个几天几夜。这时你的孩子们围在我们周围,听我们胡侃,直到我们累了,也醉了,嫂子赶我们走了。走的时候,我们约好,下一次去蒋文家。”
我们经历的事太多太多了,那是个午间发来的短信,阳光从林子里透过,照入宿舍仅剩微微一束,我想,此辈子若有真友谊,那便独此一份了!
那时的你已经遵照高考填志愿时的意向,除了数学还是数学,你说:“我仿佛不是这世间上的人,我不想去接触这外间的污浊,我只想安安静静的,一生只去达成一个目标”。你直到如今还在为着这个目标努力,外人看着你每日疲惫的身影,似乎很想说:“人生譬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但我知道你的,正如我只有你这样一个知音一样;就像当时我们还住对门时,放学了,坐在书房前,夕阳的余晖射入,抬眼望去晚霞光彩亮丽,变幻多端;你似有触动,又有所悟,你先是按以往我们呼唤对方的方式,将我们两家串在一起的铁晾衣杆晃响,喊我出去,但又不想耽误一刻,你来敲我家房门;你进来了,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望着美丽的彩霞,你说:“我们不能这样......我们到底还是要干......干些什么,也不是非要成功什么之类的,但是我们要有个追求......”
你结结巴巴的说着,你生怕我不明白,但我懂的,之后读着那句: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我更明白你要说的是什么了。
有时我真羡慕你自己,你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甚至外人都清楚你要的东西;可我不行,我至今对我的人生仍是迷迷糊糊,那段大学的岁月我坠堕了,我还不知所谓的把拜伦的诗摘章择句出来,作为口头禅;那是拜伦的《只要再克制一下》:
“我如今随遇而安,
善于混日子。
尽管这种种从未使我喜欢。
给我拿酒来吧,
给我摆上筵席,
人本来不适于孤独的生存。
我将做一个无心的浪荡子弟,
随大家欢笑,
不要和人共悲恸”
可混日子是真,我有何资格可以去做那无心的浪荡子弟呢?你规劝过,对我痛心疾首过,可又能怎么样呢?但当时那个失途的我,身边也仅有你们几个了罢?谁又能知,这仅有的这么几个,我都要不顾一切的去毁灭......
桂花已开了一两个月了,那时我给你发的最多的信息,怕就是让你驻一驻足,闻下这袭人的香气吧?如今花开已久,“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无人告你,也无人知会于我,我的知友仍只有你这么一个,我将会更多的将我心剖于你知,但只能以这种方式了。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好友、老同学,待来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