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2016.01.01
又是一年终结时。
每年都是这样,在数着日子的慢悠悠中,年末的这一天已经悄然来临。你来不及反应,来不及仔细回顾那些走过的路,它就挽着你的胳膊,大步迈向了新的一年。
人们总是需要用节日来提醒你应该重视某一天某些人,其实深究一下,也就是意味着这期间的很多天是虚度的、无视的、荒废的。
我们的确需要偶尔的无聊、放空来排解心中积郁的苦闷和愤怒,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我们荒废大把时光的借口,更不是将潜藏内心的愧疚寄托于那些人为创造的特殊日子来加倍的制造欢乐和意义。
可是即便懂得这么多的道理,我们仍然都在一如既往地追悔旧年的荒度和新年的无措。
就像我,这马上过去的一年,我什么也没干。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因为出差和不规律饮食作息,加重了经年累积的肠胃病症,在外地半夜疼到只能蜷缩在被子里;我只是从年前到年后,不能好好吃饭,不能好好睡觉,要忍受猝不及防来袭的绞痛;我只是不止一次地奔到医院,对着排队的长龙望人兴叹,等医生、等拍片、等拿药、等回家的班车。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写了一封犹豫了一年多的辞职信,很云淡风轻的把它交到经理手上;我只是在接到老板询问辞职的电话时很平静的解释,在跟老板面谈时竭尽全力保持淡定真诚来压抑因为满心的委屈和不甘可能挤出的眼泪;我只是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收入,没有了与某些人的关系。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去了朋友家,她给我做饭,给我订做了了机器猫的榴莲蛋糕,庆祝我脱离苦海、掉进更苦的宇宙;我只是跟着她,在烈日炎炎的夏天,骑着单车窜进那条长长的路,路过山林、路过果园、路过无人的荒芜;我只是跟她骑着车遇到瓢泼的山间大雨,躲进果园老板的大棚避雨,然后吃了几个免费的木瓜,我还记得那个甜甜的味道。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回了趟老家,走过了那些陌生的大街,路过了那些林立的高楼,避开了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只是看见了又长大了许多的美美,吃了许多顿家人做的饭菜,还坐着妹夫的小破车在深夜飙过了好几条大街,拖着小美美的手在江边坝上边走边吹着凉爽的风;我只是和妈妈还有表妹们顶着正午的烈日,到外公的坟前除了草、烧了纸,想起了去年我们几个小辈守在床前,揉着那一对一半枯瘦一半水肿的手臂,想起了那天守夜我们嚎啕大哭到最后眼泪都快流干。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人生;我只是没有办法停止思考,没有办法停止恐惧,在夜晚做着噩梦惊醒,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开始运动,开始早起,开始列清单,开始积极生活;我只是刻意把自己的时间排满,用所有一切缓慢的平静的无争的方式和事物把我自己占满,让自己远离那些嘈杂和混乱;我只是尽可能让自己凡事看淡一些,不要那么执着。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终于说服了外婆离开那个小镇,离开那个小城,暂时放手那一点点的小菜园,来广州,和妈妈,和爸爸,和我;我只是偶尔和老人和家人出门走一走,看一看岭南的老房子,看一看美术馆的展,看一看广州人的生活;我只是和外婆多说会儿话,怂恿她多去走走,让她穿德靓丽些,劝她吃石榴时把籽也吃掉,虽然她总是很痛苦的表情。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买了张火车票,提了个箱子,背了个包,从广州到了广西,从广西到了云南;我只是在这一路上看见了难以形容的美丽的风景,遇见了让我难以忘记的人们,他们善良、智慧、坚持、传奇、沧桑,他们让我知道了人生不同的活法;我只是在某个下午在某个地方遇见了某个妹子,然后我们拖着各自的箱子一起走过了风景,直到行程结束我们挥手告别;我只是在某个上午骑着单车环着洱海骑行,从艳阳高照到霞光散尽,在回程的路上,在蓝色的天空蓝色湖水和烟灰蓝的空气中,我在风中骑着车唱着“那些花儿”,一遍一遍一遍,只有我自己和耳边的风能听到,只有洱海能听到。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开始计划每天写点文字,忘了最初最纯粹的缘由,忘了受了什么刺激;我只是坚持这么写着,从最开始完全无法开始,到现在偶尔还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只是就这么有的没的得写着,渐渐学会了更加仔细的去观察人观察物观察身边的一草一木,渐渐有些明了了自己脑袋里的想法,那些曾经混乱的芜杂的漫无边际的;我只是不好不坏地坚持写着,这也是计划清单里难得的真正完成了的任务,而最初我以为这是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感觉自己要多看些书,与其说是充实知识,倒不如说是充实时间;我只是这么时断时续地看着,有时候看的很痛苦,难以继续,有时候看的很入迷,废寝忘食,有时候看得很惬意,云淡风轻;我只是这么随心所欲地看着,不追求畅销榜,只在乎眼缘,再回头竟也看了不少,比不得别人,但却多过以往任何时候。
看着别人的旧年总结,充满了成就和耀眼的光芒,别人总是在这一年干了很多事。
而我,这一年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没有了工作,我只是不再胃疼,我只是遇见了一些人,我只是听了不少故事,我只是学会了思考,我只是做到了坚持。我只是很想念一个我很亲很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