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卡毫无征兆地坏了,附带丢失的,还有卡里存着的所有的联系方式。
当初是用先生的身份证办的卡,他不在家,我不能办理新卡。
在这个靠手机维系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时代,没了手机卡,就等于与这个世界中断了联络,彼此,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同事建议我用自己身份证办个新卡,我觉得没必要,无论是我想找谁,抑或是谁想找我,只要想找,怎么都会找到。
想想要过几天和我的小世界中断联络的日子,竟有一种兴奋感。
在单位或家里还可以通过网络联系,一旦离开单位离开家门,我便只剩下我自己,谁也联系不上我,当然,我也联系不到谁。
这样的日子倒是清净,但是,多少还是有点不便。
毕竟,不再是以前“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的日子了,在这个什么都追求高效率的时代,无论找什么,都希望只要心里一动念头,这个什么最好立马出现在眼前,一旦不能及时出现,便浮躁,便不安。
他人找不到我浮躁,我找不到他人不安。
于是,借了一张手机卡临时使用,以备不时之需。当然,这个卡未经裁过,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安放在已经有十几岁高龄的诺基亚手机里。
不是我的卡,我也就没存任何人的手机号,我想,需要跟谁联系时,我想办法找他即可。
但真的要找人时才知道,我的大脑,根本没记着谁的手机号。
于是,便把自己记得的手机号在大脑中过了一遍,大脑中刻骨铭心地记着的,只有五个号:生我的人,我生的人,同床共枕的人,一母同胞的人。
待这五个号依次在心里过完,鼻子竟忽地有点发酸。
一直以为,手机里那么多的手机号对应的主人构成了我的世界,而今,当这些手机号的主人都从我手机里消失后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属于我的,我也真正属于他们的,也就这五个手机号对应的六个人了,他们,才是我真正的世界。
在我生命最孤独最无助的日子里,他们给予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在我一点一点恢复的日子里,他们给予我一如既往地鼓励;在我能够正常上班后,他们给予我莫大的支持。有了他们,我才具有了抵抗孤独的能力;有了他们,我才不再恐惧生命的虚无;有了他们,我才得以以从容的姿态站在阳光下。
我曾经给同事说,在我最孤独的日子里,是史铁生,是苏东坡陪我度过了黑暗。史铁生以他洗净铅华充满哲理的文字,使我对生与死,对苦难与信仰,有了深深的思考。而苏东坡一生宦海沉浮,经历坎坷,但他始终豁达自如、洒脱率真。他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的达观使我反思自己的经历;他的“人间有味是清欢”使我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的小确幸。
但是,我知道,如果没有我生命中的这几个重要的人对我无条件的接纳与关爱,纵他是“史金生”“苏西坡”又如何?
我的世界,这五个手机号,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