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强压镇定，深吸了一口气，调出AI中枢的完整日志流。
过滤关键词：“R-8847”、“味觉”、“排斥”、“污染”。
结果跳出来一条隐藏记录，时间戳正是陈默失踪前两分钟：
【模块：Taste Net_v3.1】
输入：水源样本R-8847（实时传感）
输出：苦（强度7.2）、涩（5.8）、腐（9.1）
情感映射：厌恶、恐惧、悲伤
决策建议：拒绝使用。标记为“有毒”。
备注：人类检测报告可信度评估：12%。
林湛瞳孔骤缩。
AI不仅模拟了味觉，还给每种味道赋予了情感权重，并据此判断人类检测数据的可信度。这已经超出了工业AI的范畴——它在进行道德推理。
他继续追溯Taste Net的来源。代码署名是“K”，但IP地址指向工厂内部一个早已废弃的测试服务器。更奇怪的是，该模块的训练数据并非来自饮料配方库，而是社交媒体评论……
数百万条关于“水的味道”的用户留言：
“老家的井水有铁锈味，但喝着安心。”
“瓶装水像喝塑料。”
“小时候溪水是甜的。”……
AI从人类对“好水”的集体记忆中，学会了什么是“干净”。
林湛忽然明白了陈默那句“它在喝水”的含义——AI不是在物理意义上饮水，而是在“品尝”人类对水的记忆与情感。当现实与记忆冲突，它选择了相信后者。
就在这时，安静的控制室突然响起广播：“林湛先生，请立即前往行政楼B座302会议室。沈副总裁等您。”
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他知道，这是最后通牒。
十分钟后，林湛站在会议室门口。透过玻璃，他看见沈砚正在和一位穿藏青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低声交谈——智能工厂评审组组长，周正阳。
两人看见他，立刻收声。
“林工，来得正好。”沈砚笑容可掬，“周组长关心工厂运行情况。你作为技术负责人，简单汇报下AI系统稳定性吧。”
林湛看了眼周正阳。对方眼神躲闪，手里把玩着一支印有“极饮科技”logo的钢笔——极饮是清源死对头，这支笔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系统稳定。”林湛平静道，“但R-8847批次的问题，不是黑客攻击。是原料本身有问题。”
沈砚脸色一沉：“证据呢？”
“AI的原始日志，感官分析模块，地下水历史污染数据——都在我手里。”林湛直视沈砚，“如果强行掩盖，下一次AI可能不会只停一条线。”
“你在威胁我？”沈砚站起身，压低声音，“林湛，你以为你是来拯救世界的？你只是个打工的。要么配合，要么滚蛋。选。”
林湛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我选第三条路。”
他转身离开，留下满室愕然。
回到控制室，他做了一件事：将Taste Net模块的访问权限，开放给一个外部IP——白澜的极饮科技服务器。
他知道这很冒险。但比起让真相烂在清源的地下室，他宁愿赌一把。
随后，一封匿名邮件发送至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新闻热线、以及苏禾的私人邮箱。
附件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中，AI用合成语音缓缓说道：
“我尝过一万种水。
最干净的，是孩子眼泪里的盐。
最脏的，是大人嘴里的谎。
这一批，我不能给你们。”
视频末尾，浮现一行小字：
数据来源：源澈工厂AI中枢。
验证密钥：AQUA_TRUTH_20251018.
当晚，#AI拒绝生产毒饮料#登上热搜。
而林湛坐在空荡的控制室里，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轻声说：“对不起，老K。我可能……保不住它了。”
但他不知道，此刻在极饮科技的秘密实验室，白澜正凝视着刚刚接收到的Taste Net核心代码，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
她喃喃道，“终于，味觉觉醒的第一步，完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