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时间这个概念好像很敏感,信手拿起他的钱包看,就跟我说—这个钱包,一转眼,用了六年了。或者某天提提衬衫,感慨的说—啊,一转眼,这件衬衫,十年了。
父亲的年龄给他铭刻上了这种深刻的概念,很多事都是一转眼,比如我—一转眼就长大了呢。
如果你要我回忆以前,我脑海中可能浮现起高中刚入学的那时,背书包,战战兢兢,按个认识同学。
如果你要我回忆很久以前呢?那可能已经是小学了,印象中已经不剩多少记忆,只记得班主任的名字。
如果说很久很久以前,那就是幼儿园、婴儿时期了,那个时期的彩色照片泛黄,记忆模糊。
这样算起来我至今只有三个时期。
但问起父亲我幼儿园的时候,他还觉得在眼前,他说送我上学,我哭哭啼啼,要他们在校门口旁边的游乐园等我,他们去幼儿园接我,我赶紧钻到父亲母亲怀里。
说起来还是没多久前的事。
也许对我来说很久以前的事,对他只是以前的事。我猜如果你问起他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可能会想起他刚工作、或者是大学毕业时期。
那对我来说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也许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三个时期—以前、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十年对老爸来说不算什么咯,那只是他的五分之一,但十年对我来说就不一样啦,那是我二分之一的人生历程啊!对于父亲,十年只是五分之一,十年前他还是这么高,也没年轻很多,也没怎么变,十年前是那个脾气,十年后也是那个脾气,对于父亲,一个用了六年的钱包、穿了十年的衬衫,那都是最近的事了呀,可十年前,我还懵懵懂懂,只有一米五,吃二两的米粉,穿童装,十年中我变了太多啦。
越年长,被时间划过的痕迹越深,就越觉得时间往来不甚局促,就越发体会到,一转眼啊。
等到那个时候,我也成了老爸,我也有了孩子,十年对我来说也成了区区五分之一。
老爸老了三十岁,我也老了三十岁。
我也会对老爸说:“啊!一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