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在走廊里背单词的时候,Brage老师突然走了过来。看到我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标注,她一边笑着一边连连说着Pas de souci。
寒暄没两句她就说起了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刚开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又提到她的作品《L’Amant》(《情人》)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说着说着,她竟有点感伤。
玛格丽特,这个在中国,在亚洲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奇女子,把生活几乎过成了一首诗。她的文章总是以绝望开始,或者说,这绝望,从一开始就存在。但玛格丽特却总有西西弗斯一样不断推倒重来的勇气,这能力,倒不是人人具备。
玛格丽特说,当她越是写作,就越是不存在。她不能走出来,甚或迷失在文章里。那条从她出生起就不断奔涌在记忆中的湄公河,时常裹挟着绝望和歇斯底里的欲望。疯狂、迷恋、决绝,有时候你会觉得她的情感过于丰富了,丰富到穿过生命的各个临界状态。一切都已逝去,一切却又都在回忆。当她晚年回到巴黎,躺在病榻上,电话那头传来那个熟悉的中国人的声音时,内心的迷失、等待,怕是都幻化成了最终的沉默了吧。
再说说Brage老师吧。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和玛格丽特是相似的。空闲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在透明的玻璃图书馆里从阳光刺眼的正午时分看书到天色昏暗的傍晚,累了就睡个懒觉,再趁着下午的时间在Ausstrasse的小酒馆里坐一下午。还记得她说最喜欢的时刻是每到一个城市,一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公车的几分钟,最喜欢的味道是法国秋末街道旁、公园里散发出来的焚烧香榭落叶的香味,因为这味道,只有在法国可以闻得到,是家乡的味道,闻到它,也便预示着天气转凉,冬季将至了。
很难说玛格丽特到底属于哪一个流派,她是一个在法国文学史上难以归类的作家,一个现实中难以模仿的女性。
塞纳河的明月依旧闪烁着记忆的光亮,她的文字,永远浓缩着生命的体验。仿佛透过薄薄的书页,真的有那么一个女孩,身着茶褐色真丝裙,带着一顶男式呢帽,梳着两条印第安人一样的小辫儿,独自伫立在泥泞的闪光的河水之中。
好啦,桌角两百多页幻灯片,五百多页课本和六千多个法语单词又在召唤我了,两周后考试完再见啦。(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