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刚刚从嘉裕殿里头出了去,带了一份红枣雪蛤,佐以一碟酥酪卷。这些时日,云贵妃统摄六宫事儿,她也不大爱管,寻了时间便在宫里头四处走走,顺道儿来看一眼皇帝。
两人确实是不甚亲昵,南荣氏说些场面上的关怀话,温初行也客套地当个孝顺儿子。
红枣雪蛤熬得恰到好处,酥酪卷味道清淡,确实是太后宫里厨子做的。姜肃送这位太后出去,替着皇帝应承了几句,回来时便看到温初行沉着脸,看着他。
他这些年里在宫里头行事,哄得各宫娘娘们开心,时不时讨点赏赐,见惯了脸色,如今一看便知事儿不太对,惹着这位万岁爷不高兴了,登时便跪了下来,没有说话。
温初行说道:“姜肃,你好大的胆子,朕的密函你都敢动了?”
姜肃脊背一凉,冷汗簌簌地下来了,他道:“奴才跟了陛下几十年,怎敢做这样越俎代庖的事儿?”
温初行扬手把一封密信丢了过来,不偏不倚砸中了脑袋,他把那封封在竹管里的密信捧了起来,饶是在宫里头见过大风大浪的大内总管——姜公公,手都有些发抖,将那封密信展开,是大理寺卿的密函,纸上赫然滴上了一滴黄豆大小的墨点,信送到的时候只有他的皇帝在场,除此之外,无人知晓,大理寺卿办完卜命司的案子后,递上的折子里,还有这样一封密函。
他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了,他没想到,自己抄写这份密函时竟这般疏忽。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他从皇帝还是个孩子时便跟着了,即位以来这位帝王的多少次密令颁布他都在场。知道得越多,想要了他命的人儿也越多,包括座上帝王。
他知道帝王凉薄,却没想到这份凉薄这么快就到他头上了。
“陛下,那日陛下许早就歇下了,东西都散在桌上,许是奴才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求陛下恕罪。””他生出了几分急智,也正是这个机会,他才有时间抄写了一遍这封密函。
外头太监前来禀报,见着一向深受帝王信任的总管竟然匍匐在地,汗水透了背,惊讶了一下,也为多言,只说:“陛下,纪王爷携安顺郡主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
姜肃心里头升腾起一丝希望,他这次是为了纪王爷做事,他应该会保他吧......保得了吗?
温初行睨了他一眼,说道:“请进来吧。”
“臣弟给皇上请安。”
“臣女给皇上请安。”
依例行了礼过后,温初庭倒是颇为随意地问了一句,道:“这奴才怎么惹皇兄生气了?”
温初行亦是随性地说道:“不懂规矩,由着他跪一阵子。”
温初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笑着说道:“你呀,整日里不好正经事儿,拿手的也就是棋了,杀上几盘?”说罢,吩咐人去拿棋。
趁着温初行的目光未在这儿,他飞快地抬起了头,同温初庭的目光汇上,继而立刻低下了头。温初庭思忖了一阵子,对着一旁的安顺说道:“你先去拜见贵妃娘娘,顺道问问太后是否有空,有空你也该去拜见。”他笑了笑,笑容大有深意,安顺郡主立刻行了礼退下。
棋是未下完的,撞上了云贵妃带着裕宁公主前来请安,带上了一份山楂粟米羹,又交代着安顺郡主此刻在太后宫里头。
温初庭立刻说起要给太后请安,也告着退。
温初行望着山楂粟米羹微微出神,这是他的生母,追封的纯颐太后最喜欢制的一道点心,他小时候胃口不佳,每每这个时候这碟点心总能让他吃上满满一碗饭。
云贵妃望着地上的姜肃,说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奴才们做事儿不顺心?”
温初行说道:“姜肃逾矩了。”
云贵妃笑了笑,说道:“合该打发到掖庭里头去,但是毕竟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儿了,马上太后的寿诞也要到了,终归是不吉利。”
姜肃点头如捣蒜,磕着头,说道:“奴才办事不小心,请陛下恕罪,奴才再不会如此了。”
温初行喝了一口山楂粟米羹,道:“行了,先这样吧。朕就给了贵妃一个面子,起来吧。”
云贵妃笑着凑着趣儿,知道这把自己赌对了,陛下念着旧,早早便听闻陛下的生母是个极温和的人儿,待上待下均是宽厚,故而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父亲,为何笃定贵妃会出手相救?”安顺问着纪王。
温初庭蔑了她一眼,斥道:“愚蠢,这些事儿都看不明白。还惦记着宣王妃的位子,依本王看,那个大雍公主比你,强得多。”
安顺的手紧了紧,死死地攥着袖口,这些日子她忒不受温初庭的待见,若非她是嫡出女儿能进宫请安,现在还在房里头待着呢。
“这姜公公跟在皇兄身边多少年儿了,帝王脾性喜好谁最了解,不是这些娘娘,而是他。云贵妃有了这一帮衬,往后呀,好走的多。”温初庭还是说道,看了身旁的女儿一眼,又道:“旁的朝局大事儿,为父倒是希望你糊涂些,但是人心,你得通透些,往后啊,你的路还长的很。”
安顺点了点头,乖巧地说道:“女儿谨遵父王教诲。”
温初庭颇为满意,说道:“本王的女儿是凤命,将来是要做皇后的。”
安顺望着温初庭,说道:“父亲,您什么意思?”
“今日来便是商议你同太子的婚事的,怎么,太后没同你说吗?”温初庭说道,凝眉望着脸色忽变的女儿。
这一章要和第二十二章 废后、第二十三章 唐氏女结合在一起看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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