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灯忽明忽暗,我的大头鞋打在石板路上寂寞地响。我知道这条路不是我一个人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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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在黑暗里,她一直一直地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踢踏踢踏”,这个奇怪的声音一直都在,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似乎,声音消失了,四周好安静。远处好像有虫的叫声,很轻很轻。“踢踏踢踏”,“踢踏踢踏”,那声音又来了,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突然,她惊醒了。
这时候天还没亮,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凌晨三点。
累极了的她放下手机,重新盖好被子,终又沉沉地睡过去了。她知道明天的办公桌会堆成了山,没人会去帮助自己。“踢踏踢踏”,那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她并没有听到。
凌晨五点,闹铃准时响起。她揉了揉眼睛,打开床头灯。微弱的橘色灯光照亮了房间。
这是个及其简陋的房间。一张桌子,一张床,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东西,拖着她的大头鞋去了公共浴室洗漱。
五点半,她关上了门。隔壁的房客还在熟睡。城市还没苏醒,她就穿着大头鞋走在了石板路上。“踢踏踢踏”,像极了梦里的声音。
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石板路,她每天都要花上半个小时来走。走过这条石板路才能走到大道,等半小时的公交,然后匆匆地在打卡前赶到公司。这是她走了两年的路。过完这个冬天就真的是整整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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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风还是有点刺骨,清晨路上还没有人。路边的灯忽明忽暗,她的大头鞋打在石板路上,“踢踏踢踏”。她慢慢地走着,不禁又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从山村考进城市里的大学,带着父母和全村人的骄傲以及自己的梦想走出了生长十八年的家。
可是终究现实是残酷的。大学还没读完母亲就病了,她只能瞒着母亲辍学打工。没有钱交学费,她被学校赶了出来,大学生活的后两年就在这简陋的收容所里和各种各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一年前,她找了一个工作,在一家小公司。以为有了工作生活会好点,结果也只是勉强度日,只能让自己有个容身之处,不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罢了。或许是她还太小太年轻又无依无靠,在公司里也是受尽了欺负,什么脏活累活各种小事都让她干了,可收入却只有一点,母亲的病还拖着,她却没有多余的钱寄回去一点。
想着想着,感觉似乎又冷了些。将衣服裹紧,那双大头鞋依旧打在石板路上寂寞地响,像极了梦里的声音,“踢踏踢踏,踢踏踢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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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时该有三三两两的人了呀。”她纳闷地上了公交。
今天真是静得出奇,平时哪怕再早的公交都会坐满了人,今天居然没有人。整个车厢里只有她的大头鞋的声音。她看了看手机,“嗯,应该能到了。”
终于,下了公交。今天的日出有点早。微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她慢慢地向不远处的小公司走过去。路上的行人像往常一样形色匆匆,没有人给她一个坚定地眼神。突然,她停了下来,看人潮和车流涌向自己。原本那么安静的早晨猛地涌进了各种交谈叹息鸣笛的声音。
她觉得耳朵里好像住进了好多好多人,每个人都在说话,或嘲讽,或讥笑,或冷漠。她觉得脑袋好像要被炸裂开来,她就在那样的大街上放声大叫,似乎是要盖过那些嘈杂的声音。
她好想逃,却发现根本动不了。慢慢的,她又听到了那声“踢踏踢踏”,是她大头鞋打在石板上寂寞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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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踏踢踏,踢踏踢踏”,似远古的梵音阵阵醇厚,撞击着她的耳膜。她,醒了。
打开手机,四点五十。顺手关掉闹钟,趴在桌上在日记里记下了什么。
于是,一切都同梦中一样。依然是那条石板路,还是那么长。仍然是大头鞋打在石板路上寂寞的响。她机械地走着,“踢踏踢踏”,越来越冷。梦吗?已经无所谓了。
哪里来的风吹进了封闭的小屋,日记被翻到了刚写的那页。
“街上的灯忽明忽暗,我的大头鞋打在石板路上寂寞地响。我知道这条路不是我一个人走过。”
日期,两年前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