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地,我不由想到鲁迅笔下那被写成荒村的故乡。这不是我的故乡,是我老公的故乡。
车在一条蜿蜒而毛荒的小路上颠簸,每时每刻总在担心车子会摔下路去,杂草遮挡着前面的视线,感觉在拐着心探索原始森林,无聊又害怕的我问司机:“从乡上到村子不过20来里路,怎么要收那么贵的车费”。司机慢悠悠地说:“妹子,你第一次来吧,这路途虽然短,但路太烂太难走,非常危险,我是在冒着生命危险赚钱”。
“那意思村里老人赶街光车费就得200元了”我怀疑地问到。
“不错,不过,不愿出车费的也可以走路,走山路3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司机用怪怪的语气说。
在无数次提心吊胆和扑朔迷离后,终于到了村口。
从未见过如此安静的可怕的村子,低矮的土房,发黑的木墙,土垒上不成规则地躺着十多处房屋,都不同程度破坏着,透过那些粗糙的有着很多大洞的土墙,可依稀看得到那黑黑的房梁上吊着串串的玉米辣椒。
偶尔有老人佝偻着身子杵着拐杖喘着粗气走在村间的土路上,好像和那开了口子的老墙一起在哭诉这恐怖的寂寥。
脚步突然沉重起来,却不得不往前迈。
村口第一家,就是我所谓的婆家,这是房子么,倒像被丢弃了多年的破土篷,仔细转了一圈,就没发现一堵好墙,房子全靠几根木柱支撑着。现在想想家徒四壁这个词没那么辛酸。
还没进屋,一对头发全白的老夫妻挽扶着迎了出来,我正要前去扶一把,突听老公喊:“爸妈,我们回来了”。尽管快速背过身,可还是阻挡不了泪流。我不知道是因为老公简单的话语还是公婆已如我祖辈的年纪。
心突然沉重起来,却不得不含笑进屋。
堂屋四周全是黄中发黑的木板,地面也是木板,屋中摆了一个黑得像碳的柜子和一张瘸脚的木饭桌,再无它物。
过了许久,婆婆说 :“饿了吧!我去做饭”。
跟进旁边的厨房,黑漆漆的,模糊中看到角落里有一火塘,那是因为头顶透着天上的光,火塘上当吊着个黑得快认不出的小锅,这就是煮饭工具。
婆婆一下子把火塘里的火烧得很旺,我没有担心饭怎么做得熟而且卫生,却想到了天干气燥时这屋子怎么防火。
晚饭后雷声不断,下起了大雨,我说累,想休息。老公领我上楼,那个墙几乎没了的楼除了瓦片遮着头顶,再无什么了。“这怎么睡呀”,我嘀咕着,老公又领我进了一个用塑料纸搭起来的小棚,里面铺了张地铺,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守工地的了。
终究不想让自己身心都太难过,总算睡下了。可雷雨一点也不客气,不停地在耳边咆哮,虽困得不行,还是不敢入睡。想想这摇摇欲坠的墙,这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帐篷,我的心特别慌乱。
疲劳战胜了恐惧,我进入了无边无际的恶梦,梦中一群恶魔不停地恐吓着要推我进惊涛骇浪般的泥石流中,我不停地跑,恶魔不停地追。
总算熬到了天亮,我感觉自己步入原始森林一个世纪。
这里的老人们就这样守着这荒村,守着这连吃住都不保的家,守着村口那条通往希望的毛路,守着子孙们珍贵的归来,一守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