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源自沈从文去世后,其姨妹张充和在海外发来的悼文:“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这十六个字蕴意之深,概括之全面,文笔之华丽,着实使我惊艳。
不屈服,有温度;文笔惊,赤子心。
沈从文是一个内心丰富、感情真挚的人。感情若是真的,那么它便无法装置开关系统。感情是一种突然到来的好感,而这好感又因为际遇的叠加造成了身体的电流,从而将当事的双方连接,产生电光和火花。
相比较轰轰烈烈的徐志摩,沈从文是一个懦弱而胆怯的人。他的向内的性格造成了他的一生只能狂热一次。是的,他用在了张兆和身上。 这狂热几乎耗尽了他半生的热量。
单恋张兆和的那些时光,他疾病、贫困,不停地流鼻血,发热,甚至还多次想过自杀。 这般投入的一段感情,终于有了结果,对于沈从文来说,就像打开了一个生锈的锁一般,他几乎把自己毕生的爱都存放在了张兆和这个箱子里。
然而,爱如烟云一般,总会有一缕风,吹动沈从文的心,让他陷入一段新的美好里。
比如高青子的出现。
高青子是一个女作家,在与沈从文邂逅的那段时光里,只取得了不大不小的一点点进展。当时的沈从文曾经写过一篇以他和高青子恋爱为原型的“色情小说”,名字叫《看虹录》。 这篇小说以第一人称书写,“我”是一个小说家的身份。小说写我在深夜去看望情人。寒冬,室内的火炉让两个人有了某种热情。于是两个人做了一次身体上的交流。在这篇小说中,沈从文对女主人公身体的刻摹,近乎有着原型。 而生活的琐碎终会将沈从文从高青子那里获得的一点爱情的愉悦磨蚀,剩下小说里关于身体的一点回忆。
多年以后,有人问起沈从文以婚外体验写就的小说时,张兆和的回答是:“这篇小说可能一半是真情,一半纯属幻想。” 是啊,对于张兆和来说,沈从文一直是趴在情书里的小奴隶。她没有解开锁,沈从文怎么可能会逃出去呢?她是确信沈从文不会背叛她的。
所以,在沈从文先生去世以后,整理书信的时候,张兆和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一个“有才华的沈从文”在婚后并没有维持他的才华多久。他只是一个奴隶,却一直没有迎来解放。
林徽因是这么描述的:“这个安静、善解人意、多情又坚毅的人,一位小说家,又是如此的一个天才。他使自己陷入这样一种情感纠葛,像任何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青年一样,对这种事陷入绝望。他的诗人气质造了他的反,使他对生活和其中的冲突茫然不知所措,这使我想起了雪莱,也回想起徐志摩与他世俗苦痛的拼搏。可我又禁不住觉得好玩。他那天早晨竟是那么的迷人和讨人喜欢!而我坐在那里,又老又疲惫的跟他谈,骂他、劝他,和他讨论生活及其曲折,人类的天性、其动人之处和其中的悲剧、理想和现实” “此情亦恨又怜悯,那爱若愿入思愁。
天下多少左右事,人间难断去或留”。不得固守一生的忠挚,亦没有打破桎梏的勇气,其动人之处在此,其悲剧也在此。
迎面吹来的微风是如此的凉爽,似乎置身于梦幻般的天堂,沐浴在七彩缤纷的绚烂中。但就是如此之好,却未能在天平的另一端加置筹码,解开心结。
大雪纷飞季
人情了却时
往事不追悔
千古两难圆
故事与现实,感情与事业,南与北,太多东西的本质并不冲突,不矛盾。千古两难,无非妄谈。总有一个恰到好处的点,能够把它们圆融于一身,率性。
余后百年,寄情山水,松花酿酒,春水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