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名为大黑山,相当于故乡的“泰山”,是故乡最高的一座山峰,无论在城里还是乡下,都可见远山淡影。
今日阳光和煦,和家人一起去山中。我开一辆车,载着母亲和妹妹,跟在孩子爸的车后,他的车上,载着三个孩子。进入林区的上山路,是碎石林立的泥土路,路窄弯大,第一次开车走这么陡的山路,一路小心翼翼,以二十码的速度开到了山顶。孩子爸问我有没有冒汗?冒汗倒是没有,若不是他在前面带路给予的安全感,我是不敢贸然开这种山路的。
上山的路两边侧都是干枯的九药花,洁白的野棉花像一团团棉絮似的挂在枝上,千里光花谢后变成了白色的绒花,到处都是。背阴的松林里,还有少量的残雪,是一周前的那场雪留下的。
到了山顶,我们把车停在一个小卖部门前,把野炊垫和带来的零食从车上拿下来,到一旁的亭子边去。
一个六角亭在松林前面,亭子周围有平整的枯草地。把垫子垫在草地上,在这里可以坐上一个下午。冬阳那么温暖,天空那样湛蓝,离山那样近,有飞机仿佛一只大鸟从头顶轰隆飞过。
趁大家闲坐晒太阳的时候,我走到林中去寻觅可以拍下的风景。在冬天的枯寂里,仍有一些好看的植物,像绒花,像金属的胸针,很别致。
林间的松针厚积,松果到处都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还有残雪,像是铺了一块花地毯。
想起上次来山中,还是三年前。那是春节后,下了一场大雪,我们来的那天,山上的雪很多,松树全成了雾淞,草木上结了冰花,很好看,我拍了不少照片。
这次来,风景没有下雪那般好,但阳光更温暖。在这海拔近三千米的高山上,远离尘嚣,身边是纯净的大自然和温暖的亲情,心情爽朗。
在亭子边坐了些时候,吃了带来的零食水果,把垫子收起来放到车里,我们又走着去另一个方向。前面一排白色的楼房,是护林人的宿舍。宿舍旁有一个观景台,站在这里,极目远眺,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倒底是小城的最高峰,有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山下那些密密匝匝的房子,像一堆堆白色的石头,水库就像镶嵌在大地上的一面面镜子,层层叠叠的红土地像是一本本打开的练习册。这就是故乡山川,像是无人机拍下的全景一样呈现在眼前。甚至连我工作的城市也能看到,在像个小元宝似的凤凰山背后。
在我们站在这里看风景的时候,守山大叔不知什么时候也跟来了。我们往回走的时候,跟他一路聊着天走到车边。或许他一个人住在山上太寂寞了,很想跟我们多说会儿话。他是一个老人家了,他说属鸡的,今年74岁,家在山脚下,在这里守山已有二十年了,林业站一个月给几百块钱,还经常发不下来。他有六个孩子,三个女儿三个儿子,小儿子北大毕业,又读了研究生,在北京工作。说起他的小儿子的时候,老人家语气里满是喜悦与自豪。他又说他的大儿子在林业局的餐馆里上班,以前让他在这里养猪、养鸡,又给他盖了几间房,还开了个小卖部。我问他来山上玩的人多不多,他说今年不多,有时候一天上来一两拔,有时候没人来。
我们开车离开的时候,守山大叔还站在小卖部门前目送我们离开,他的身影,孤独极了。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如何度过每一个日子?母亲说,他在北京的儿子怎么不把他接去?接着又说,一定是他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吧。我想到电视上看到的守岛、守山人的事迹,他们心中总是有一种伟大的使命和责任,这个不为人知的守山大叔,又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年复一年坚守在这里呢?或许他的心中,也是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