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一脚踏空,瞬间失去平衡,背上箩筐又太重,还未及反应即重重跌下去,左脚脚腕便是一股锥心的痛。
清儿一时痛得咬牙,她跌在地上无法动弹,微微一动又是锥心刺骨地疼。她知自己跌进猎人陷阱,因为接连几日小雨,将陷阱痕迹抹去,她又一时疏忽大意,未曾察觉!清儿冷静下来去瞧左脚,竟是卡进一个四周布满利齿的铁夹子里,利齿直入脚踝。这夹子是猎野猪,鹿,狐狸等大兽的,没想到却将她猎了。
清儿将箩筐拿下来,放在一边,取出匕首插进夹子里,咬着牙用尽力气去掰利齿,而她越使劲利齿吃她血肉就越紧,脚踝上鲜血从袜子里殷出来,痛得几乎窒息。清儿实下不去手,只得将匕首竖着插进泥里,再未敢动。若她再用强力,这脚踝怕是要被切断。清儿方才还镇定自若,如今疼痛难忍,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袜子,也不知她这只脚还能否保住。
强烈的恐惧感袭来,清儿已经泪眼模糊。她抬头看四围,陷阱挖得很深,泥壁打磨甚是光滑,又连日下雨,积水都洼在地面上,不一会冷气就升上来,整个人便冷透了。
清儿再不敢动,也不敢看她的脚,倚在冰凉潮湿的泥壁上哽咽着喊童岄。往日不需他跟着,他偏偏跟着,如今她陷在这里唤天不应,叫地不灵,他又在哪里?
如此天气,哪还有人上山打猎采菜?清儿将泪儿从眼眶子里憋回去,她慌不得,也哭不得,哭若能救她出陷阱,她便哭个痛快,为今只有等,等童岄和师父前来救她。
清儿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本想捡些干草点火取暖,奈何身下的草都被积水湿透,如何都点不起来。她只能抱紧双肩蜷缩着,尽量保持热量,维持体力。
在山里,外伤和风寒都是要命的,而风寒最易侵入伤处,清儿牙齿微微打颤,不停地搓着臂膀。
无为和童岄讲完功课,又兴致阑珊对弈两局,一时杀得难舍难分,直待薄暮时分才分出胜负。无为抬头一看竟是这个时辰,饥渴难耐,手边茶壶却已空空,便下意识去唤清儿,唤了几声并无人应答。
童岄将棋子收拾好,方觉天晚,他接过无为手中茶壶去了厨房。厨房整洁得紧,跟早上收拾过的一般无二,往日这个时辰清儿已经生起灶火,煮茶烧菜,今日缘何耽误了?他这才惊觉,院子里静悄悄,静得让人发慌。
“师姐,师姐。”童岄心中诧异,旋即将草庐前前后后找个遍,哪里有清儿影子,且厨房墙上挂着的弓箭和箩筐都不在。童岄心中一凛,生出些不好的感觉。
他只得先将灶上的凉白开提到书房:“师父,您先解解渴。”
“师父,师姐还未回,她……”童岄试探问道,“她往日也有晚归吗?”
“清儿还未回?”无为捧着茶碗的手一顿,细细思思量,“这丫头做事甚有章法,日落前必回的。”无为望着窗外夜幕扑下来,隐隐有些担心。
“我去迎迎师姐,她或是有事耽搁也未可知。”童岄听无为如此说,整颗心便提到嗓子眼,又不得不先宽无为的心。
“我与你同去。”无为放下茶碗即起身,又让童岄拦下:“师父,您留在草庐等师姐便好,若她回来看不见人再出来寻我们。”
“师父且放心,清儿对山里再熟悉不过,定是有事耽搁,我出去找便是。”
“也好。”无为微叹着坐回椅子上,欲言又止。童岄说得对,清儿对鹿璃山甚是熟悉,甚至比村里猎户都熟,且以她如今身手,应该不会有事。
夜色渐暗,一会功夫便已黑透,童岄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路上,心里越发不安。他虽宽慰师父莫急,实则自己心里已是七上八下乱得紧!他来鹿璃山这么久,当真从未见清儿晚归,纵使她半夜常出去沐浴,也从不超过半个时辰即回。
童岄已是心急如焚,声声唤着清儿,回音荡在山谷里,惊得树上、草稞里的鸟雀蛙鼠串起一片,乱糟糟扑棱个不停。鹿璃山这么大,他要去哪里寻?且天已黑透,连个脚印痕迹都看不见,他该去南山还是北山?
清儿定定坐着闭目养神,耳朵却机敏听着上面动静,除了蛙蛐乱鸣个不停,好在没有其它声音。清儿不觉背脊发凉,此时若遇到野兽,她可猎不动了,唯有被猎的份!清儿想到这里心内戚戚。
她从午间等到夜幕,彼时一只脚疼痛难忍,一只脚麻木不堪,又冷又饿又困,实不敢真正睡着,阴冷的风从上面吹下来,扫地她直打冷颤,不觉拉紧披风。
“你怎么还不来?”清儿委屈得紧,眼泪方要涌出来又被她硬憋回去,她不能哭,不能哭。唯今,她只担心自己的脚!
“清儿……清儿……”时间越久,童岄越是心急如焚,双腿不觉发软。他强镇定下来,凭着感觉一路找过去。鹿璃山这么大,为今之计,也只能赌一赌了,清儿定要平安无事!
一湾月牙透过丝丝乌云低悬在树梢上,童岄擎着火把明明暗暗扫着漆黑的林子,他一路找一路喊,嗓子都快喊哑了。清儿听见声音忽地睁开双眼,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而落:“我在这里,童岄,童岄。”
“清儿?清儿……”童岄隐约听见喊声,待他确定是清儿,长舒口气,寻着声音去寻。
“这有陷阱,危险。”
童岄终于确定清儿位置,焦急地跑到陷阱边缘才定住脚。他趴在边上把火把伸进坑里,果见清儿蜷在一角瑟瑟发抖,心里又是一凛:“可有受伤?”
“嗯,”清儿泪眼模糊地点头。
“你等我。”童岄焦急的四下寻找,他跃上古树,将缠绕在树上结实的树藤砍下来。把一头绑在陷阱旁的树干上,另一头扔进坑里,起身一跃抓着树藤便滑下去。
彼时,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扔了火把便奔过去紧紧抱住清儿。
“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清儿终于隐忍不住,抱着童岄嚎啕大哭。她又气又恨,委屈与伤心交织,不住捶打他后背,眼泪将他肩膀都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