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回　书生谈笑却强敌 水军汩没破坚城（下）

　　贼将縻贴等率兵已到宛州，探路宋兵报入宛州城里来。陈安抚让花荣、林冲领兵马二万出城迎敌。二将领兵刚一出城，又有流星探马来报说：“縻贴等约会均州三万兵马已到城北十里外了。”陈衿再派吕方、郭盛领兵马二万，出北门迎敌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有探马飞报说：“巩州贼将季三思，倪慑等领兵三万杀奔到西门来了。”众人都相顾错愕道：“城中只有宣赞、郝思文二将，兵马虽有一万，但大半老弱，如何守御？”圣手书生萧让道：“安抚大人，不必忧虑，萧某有一计。”便掰着两个指头，向众人道：“如此如此，贼兵可破。”陈衿等众人都点头称赞。陈衿传令宣赞、郝思文挑选五千强壮军士，埋伏于西门内，待贼军退兵，方可出击。二将领计去了。陈衿再令那些老弱军士，不必守城，都将旗幡放倒，听到西门城楼上炮响，再将旗帜一齐举竖起来。只许在城内走动，不得出城。分派完毕，陈安抚让军士抬着酒菜到西门城楼上摆设宴席。陈衿、侯蒙、罗戬上城楼，鼓乐齐奏，笑谈欢饮，叫军士大开了城门，等那贼兵到来。

　　时间不长，那贼将季三思、倪慑领着十余员偏将，雄纠纠气昂昂地杀奔到城下来。望见城门大开，三个官员，一个秀才在城楼上花堆锦簇，大吹大擂地在那里饮酒；四面城墙上，旗幡影子都不见一个。季三思不禁惊讶怀疑，不敢上前。倪慑也不无担忧道：“城中必有准备，我们应当速速退兵，勿中他们的诡计。”季三思急令退军。只听城楼上一声炮响，喊声振天，鼓声振地，无数旌旗在城墙内来往穿梭。贼兵们听主将下令立即撤军，已是心慌，现在见城中确实有埋伏，当即不战自乱。城内宣赞、郝思文领兵杀出城来，贼兵大败，丢下的金鼓、旗幡、兵戈、马匹、衣甲无数，被斩首万余。季三思，倪慑都被乱军所杀。其余军士四散逃生。宣赞、郝思文得胜，并不追赶，收兵回城，陈安抚等也兴高采烈回到帅府去了。

　　花荣、林冲在北路已杀死了阙翥、翁飞二将，杀散贼兵，单单逃走了縻贴。收兵凯还，正欲进城，听说又有两路贼兵到来，西路兵已被萧让妙计杀退了，南路吕方、郭盛尚不知胜败。花荣等得到这个消息，传令军士疾驰到南路去助战。

　　吕方、郭盛正与贼将鏖战，林冲、花荣驱兵赶来助战，杀得贼兵星落云散，七断八续，斩获甚多。当日三路贼兵，死者三万余人，伤者无数。真可谓尸横遍野，血满田地。林冲、花荣、吕方、郭盛都收兵入城，与宣赞，郝思文一同来到帅府报捷。陈衿、侯蒙、罗戬大喜，称赞萧让的妙策、花荣等众将的英勇无畏。众将连声谦虚道：“不敢。”陈安抚令人大排筵席，宴赏将士，犒劳三军，给萧让、林冲等记上大功，继续紧守城池。

　　段二差縻贴等率兵出城后，次日夜晚，在城楼上眺望宋军。此时正是八月中旬，一轮明月，照耀得天地如白昼一般。段二看见宋军中旗幡乱动，徐徐向北退去。对左谋说：“想必是宋江知道宛州危急，因此退兵。”左谋道：“一定是了！可急令铁骑出城追击。”段二令钱傧、钱仪二将带领二万兵马出城追击宋兵，二将遵令去了。段二向西眺望时，只见城外襄水一派月色水光，潺潺流淌，波光相映，那宋军的三五百只粮船也渐渐望北驶去。段二平日掳掠惯了，今夜看见许多粮船，又没有什么水军押送，每条船上只有六七个水手，便叫人打开西城水门，令水军总管诸能率驾五百只战船出城，抢劫襄水粮船。宋军船上望见，连忙将船靠拢停泊岸边来，船上水手都跳上岸去。诸能带领战船上前，只听宋军船帮里一声锣响，船尾放出百十只小渔艇来，每只小艇上二人划桨，三四人手执盾牌标枪，朴刀短剑，飞也似地冲杀上来。诸能急叫水军用火炮火箭射击阻截。那渔艇上人抵挡不住，一声呼喊，都跳下水里去了。

　　贼兵得胜，夺走了粮船。诸能叫水手撑驾进水城门。刚放了一只进城，城内传出将令来，须逐只搜查，诸能叫军士先搜查已经撑进来的那只船。十几个军士一齐跳上船来，合力揭那块艎板，却像和船体是一块木板做成似的，莫想揭动分毫。诸能大惊道：“必是中了奸计！”忙叫人拿来斧凿撬开来看。并下令：“城外的那些船，暂不要撑进来。”话音刚落，只见后面三四只粮船，无人撑驾，却像顺着潮水似的，又像是顺风似的，自己漂了进水城门来。诸能情知中计，急忙要上岸时，水底下钻出十几个人来，都是口衔着一把蓼叶刀，正是李俊、二张、三阮、二童这八个英雄。贼兵急忙要用兵器来刺杀时，那李俊一声唿哨，四五只粮船内暗藏的步军头领，从板下拔去梢子，推开艎板，大喊一声，各执短兵器冲出来。原来是鲍旭、项充、李衮、李逵、鲁智深、武松、杨雄、石秀、解珍、解宝、龚旺、丁得孙、邹渊、邹润、王定六、白胜、段景住、时迁、石勇、凌振等二十个头领和千余名步兵，一齐抢奔上岸，砍杀贼兵。贼兵拦挡不住，乱窜奔逃。诸能被童威杀死，城里城外战船上水军被李俊等杀死大半，河水通红，李俊等夺占了水门。鲍旭等那伙老虎，护卫凌振施放轰天子母号炮，然后分头去放火杀人。城中顿时沸腾起来，呼兄唤弟，觅子寻爷，号哭振天。段二得知生变，急率兵马来救应。正撞着武松、刘唐、杨雄、石秀、王定六这一伙人。段二被王定六在腿上砍了一朴刀跌倒，活捉住了。鲁智深、李逵等十余个头领冲至北门，杀散守门将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此时，宋江兵马听见城中轰天子母炮响，勒转兵马杀来。正撞着钱傧、钱仪的兵马，双方混杀一场。钱傧被卞祥杀死；钱仪被马灵打倒，被人马踏为肉泥。三万铁骑，被杀死大半。孙安、卞祥、马灵等领兵在前，长驱直入，进了北门。众将杀散贼兵，夺了城池，请宋先锋大兵入城。

　　此时已是五更时分，宋江传令，先教军士救灭城中火焰，严令不许杀害百姓。天亮时出榜安民，众将都带着贼将首级前来献功。王定六将段二绑缚押来，宋江派军士押到陈安抚处发落。左谋被乱兵所杀。其余偏牙将士，被杀死的甚多，降伏的军士有万余人。宋江令杀牛宰马，犒赏三军将士，记上李俊等诸将功劳，差马灵前往陈安抚处报捷，并探问贼兵消息。

　　马灵去了两三个时辰，回来禀报道：“陈安抚闻报十分欢喜。随即写表，差人申奏朝廷去了。”马灵又说萧让退敌一事，宋江后怕道：“倘若被贼人识破怎么办？终究是秀才见识。”宋江将本处仓库中粮食发放赈济被兵火损害的百姓。料理完毕诸项军务，宋江与吴用商议攻打荆南郡，忽然接到陈安抚接转的枢密院文书，文书上说：“西京贼寇纵横，掳掠东京属县，着宋江等先荡平西京，然后再攻剿王庆巢穴。”陈安抚另有私信说枢密院可笑处。

　　宋江、吴用领会来意，随即商议分兵征剿：一路攻打荆南，一路去攻打西京。副先锋卢俊义及河北降将都愿意领兵到西京征剿。宋江大喜，拨给将士二十四员，军马五万，由卢俊义统领前去。这二十四员将士是：副先锋卢俊义、副军师朱武、杨志、徐宁、索超、孙立、单廷邦、魏定国、陈达、杨春、燕青、解珍、解宝、邹渊、邹润、薛永、李忠、穆春、施恩。河北降将乔道清、马灵、孙安、卞祥、山士奇、唐斌。卢俊义即日辞别了宋先锋，统领将士军马往西京去了。宋江令史进、穆弘、欧鹏、邓飞统领兵马二万，镇守山南城池。对史进等人叮嘱道：“倘若有贼兵来到，只宜坚守城池。”宋江统领众多将士，八万兵马，向荆南杀来。但见那枪刀流水急，人马乘风行。正是：旌旗红展一天霞，刀剑白铺千里雪。

　　不知宋江如何攻打荆南，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