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建锋
小学时,学过一篇课文,是作家张晓风的《敬畏生命》,年纪尚小,并不懂生命有何可敬畏。
直到看见身边熟识的人们经历死亡,看见他们带着痛苦离去,我们怀着思念活着,那种感觉无以言表,方从内心深处知晓: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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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新华社一个记者朋友追忆双亲的文章《在纪念中复活》,他的母亲在他上小学时患了癌症离去,父亲在单独拆土墙时被整面倒下的墙体砸倒,也离开了他。
感叹生命之脆弱与无力,勾起诸多回忆。
2014年春天的某天,在与父亲通话中,得知二叔患了癌症。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影视剧中患癌症的镜头,以及从小到大看着二叔为一家人忙碌的画面,只觉得有点懵。
国庆回去看他,经过几番化疗的二叔躺在床上,显得疲惫。强笑着和我说了几句话,便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奶奶端来饭菜又出去了。二叔吃着吃着,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日他妈地,咋就得了这哈哈病。
接着,忍不住抹了一把泪:医生说了,没治了。
那是我第唯一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泪水。窗外,树影斑驳、木叶纷飞,初秋的阳光温柔又惨淡。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田野里,核桃成熟、板栗成熟、大豆成熟、玉米成熟。秦岭山地的冬小麦正在播种,不知道来年的收成怎样?
我默默地走出来,想象着偌大的天地间,怎就容不下这样一个为一家人操劳半生的普通人?
2
可能我们都没有认真地想过,身边至亲的那些人,终有一天是会死去的。
一切都是时间问题。只不过有一些人走得早了些,才会让我们感到措手不及。
我另一个朋友的父亲,也是在拆自家墙的时候,被倒下的墙砸到,高位截瘫。
朋友从外地赶回,看着不省人事的父亲,哭成了泪人。
他的父亲是个乡村医生,方圆十多里地的人们有了感冒头疼之类,常去找他。终其半生都在治病救人,到头来面对自己却无能为力。
在床上一躺数年,看着一切的生活起居都需要家人服侍,最终信念全无,几番寻死之后,郁郁而终。
朋友大学学的是医学,打算传承着父亲的衣钵,以“悬壶济世”为信念。
他和我同岁,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兄弟三人上学,家里原本就不宽裕。父亲走后,就仅靠着母亲一人维持了。
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他未想过父亲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只是默默负重前行。
如今,他在杭州一家医院工作,听说他的哥哥在长沙开了公司,弟弟也已结婚生子,各自有了一方小天地。
他说,若生活待我们浅薄,我们便尽力让自己厚重。我们无力改变亲人们的离去,那就把自己活好,给他们一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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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外出采访时,领导交代工作之后,总会叮嘱:注意安全。
我们明白,这是一句关心,也是一种警醒。每个人的生命都不只属于自己,还属于你所在的集体,属于你的家人,属于你的朋友。
常常看到网上一些车祸的视频,看到有人因失恋割腕、因工作压力大跳楼、因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寻死觅活,无限感慨。
在越来越明白生死的时候,我也常常回复他们: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是啊,死都不怕,还怕一次失恋么?还怕工作压力大么?还怕买到的方便面少了一个调料包么?
没有任何一件事、一个人,值得你主动去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样想来,生活的所有不解都有了豁然开朗的注释。
我的二叔,再看不到堂妹出嫁的场面了。我朋友的父亲,再看不到他们兄弟三人终于成人成才成家。我的记者朋友,他的父母,也再没有机会与他一起体味初为人父的喜悦......
然而,生活的经验足以告诉我们:努力好好地活着,就是生活最大的意义。
就如我的记者朋友《在纪念中复活》里写的:
“幸好,田里依旧种着庄稼,哪怕秋草枯黄,哪怕秋叶凋敝,哪怕冬日漫漫,哪怕冰雪欺人,也阻挡不了春回大地,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