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一·上留田

行至上留田,孤墳何崢嶸。積此萬古恨,春草不復生。悲風四邊來,腸斷白楊聲。借問誰家地,埋沒蒿里塋。古老向余言,言是上留田,蓬科馬鬣今已平。昔之弟死兄不葬,他人于此舉銘旌。一鳥死,百鳥鳴;一獸走,百獸驚。桓(一作常)山之禽別離苦,欲去回翔不能征。田氏倉卒骨肉分,青天白日摧紫荊。交讓之木本同形,東枝顦顇西枝榮。無心之物尚如此,參商胡乃尋天兵。孤竹延陵,讓國揚名;高風緬邈,頹波激清。尺布之謠,塞耳不能聽。

蓬科,同蓬颗,坟上的荒草。

铭旌,竖在灵柩前标有死者官衔、姓名的旗幡。

桓山,《孔子家语》载,孔子在卫国时,听到有人哭得很悲伤,就问颜回是怎么回事?颜回说,听这哭声,不仅是死别,还有生离。孔子问他怎么知道,颜回说:“回闻桓山之鸟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将分于四海,其母悲鸣而送之,哀声有似于此,为其往而不返也。回窃以音类知之。”后以恒山之泣喻家人离散的悲痛。

田氏,《续齐谐记》载,京兆田真兄弟三人共议分家,生资皆平分,唯堂前一株紫荆,共议欲破成三片,第二天就砍树。紫荆当晚就枯死,状如火烧。田真看见后大惊,对两个弟弟说:“树本同株,闻将分斫,所以憔悴,是人不如木也。”因悲不自胜。兄弟们也不再砍树,树也重新茂盛。兄弟们被感动,不再分家,成为有名孝顺之家。

交让,《述异记》载,黄金山有楠树,一年东边荣,西边枯;第二年西边荣,东边枯,年年如此。顦顇,同憔悴。

参商,指参星、商星。参星在西,商星在东,彼此出没,永不相见,后比喻兄弟不睦,彼此对立。

孤竹,指商末孤竹君二子伯夷与叔齐。孤竹君欲以次子叔齐为继承人,等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于伯夷,伯夷不受。兄弟两人一起弃国逃亡,投靠了周文王。延陵,指季札。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季札最小却最贤,寿梦想将王位传给他。于是寿梦的其他几个儿子都放弃了继承权,但季札坚决不受。于是他的哥哥诸樊、余祭、余昧商议后决定以兄终弟及的方式传给季札,可季札最终也没继位,最终余昧的儿子公子光继位后,封季札于延陵,世称延陵季子。

尺布之谣,《史记·淮南衡山列传》载,淮南王刘长谋反被汉文帝流放,刘长途中绝食而死,民间作歌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上留田》是乐府旧题,李白此诗作于至德二年,以“弟死兄不葬”的孤坟写起,反复引用典故,从正反两方面述说历史上兄弟间的关系,当是讽刺肃宗兄弟不容,永王李璘被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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