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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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上播着嘈杂的选秀节目,三个女生在唱《你是否爱过我》。听完觉得旋律熟悉,顺手一搜,《像雾像雨又像风》的片头曲。陆毅,李小冉,陈坤,周迅,这些面孔突然就浮现在了眼前。李小冉穿着旧旗袍,扎两个天真脆弱的小辫子站在水门汀前,这个场景至今难忘。

如今,陆毅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陈坤也不再是那个痞气阔绰的富家公子戏路,周迅越来越有女人味,许多记忆里的东西,开始渐渐超出自己的预料。

这就是生活,不是吗。

这小半年,经历了养了十多年的狗狗被车压死,失恋,母亲生病住院,整个人就像被大雨淋过一遍,湿透却无力尖叫。在医院里,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无孔不入。眼前一坡又一坡眼神涣散的人木然地经过,拐角处一位中年妇女拉着医生的手,表情急促而真诚,她说,医生你给我做手术好不好,我一来医院就紧张,血压就高,平时是正常的。我知道我是癌。旁边和我年纪相仿的儿子把头别过去擦眼泪,而医生只能默默推开她的手。

都说医生是个神圣的职业,有时候我也会怀疑,他们对生命的痛苦、无常是否还带着怜悯和关爱。如果没有,也不应该是对这个职业的疲乏和麻木冰冷。而是痛苦的人,实在太多。多得数不清,赶不完。这样无助的重复,缺乏希望的堆砌,很容易对生命失去信仰,对痛苦失去尊重。

医生建议母亲子宫全切,她躲在我怀里哭,肩膀一颤一颤,震得内心酸疼。她说,怕活检有癌细胞,怕加速变老,怕家人担心。我只能一个劲儿地说不要担心,不要哭啊,不要哭。无力到我自己也一度哽咽。

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医生建议子宫全切的时候选择保守治疗,结果病情恶化的太突然,到最后无力救治。她说她不后悔,她是女人,她希望自己完整。这样浓烈的个性,容不得局外之人有丝毫的可惜。

庆幸手术后恢复地很快,身体也没有大碍。我爸说,这是一个人的福气。我妈就靠着他,说辛苦了,让我们受怕了。眼里的温情流露,是这个家最坚固的屏障。

劫后余生让人更加珍惜拥有的一切,感激在这场盛大的生命里看四季变化,潮汐涨落的时间又成一个未知数,对未来,也有无限可能。

以前喜欢那些极端抑制或是疼痛的东西,因为他们所给予我的远远超过了平淡和安稳的生活赋予。现在祈祷一切顺利,能够安然入睡。许多事情不再渴望歇斯底里,豁达本身就是一种致命而有效的反击。

独自一个人投入人海生活,所要面对和经历的事情都还太多。不怕吗?怕。我不觉得苦难是做为一种必须面对的成长,而是觉得这样的成长本身就是磨掉你生活的期许,而后强迫你做一个简朴的人。

可是这世间的温柔细节如此宽泛绵长,我怎么舍得遗忘和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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