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倾向于把中西方对等考量,其实学术上,中华科学在更高的层面。就生命保全科学来说,中华研究生命,西方研究物质,生命当然在物质之上。
这里展开简单的讨论,以正视听。
现代科学有两种创造性活动:科学发现和科技发明。人们普遍认可科学发现,推崇发现电磁理论的赫兹和麦克斯韦,认为他们的工作奠定了后来的基础,发明无线电的马可尼虽然成为亿万富翁,却没有多少值得夸耀的。
这个例子中,脱离有形,追求无形的意图非常明显。这来自古希腊主人和奴隶的区别,劳作是下等人的职责,思考是上等人的荣耀,有形的技艺并不重要,世界的真相才是根本。
随着现代科学兴起,自由思索被科学规则所压抑,各种概念都要符合实际,内涵外延都要求清晰无误,理论是对客观世界的忠实写照。科学来自人的聪明思考,算主观创造,但都紧贴有形的存在,努力到此为止,发现自然规律是人们所能做到的最好,再没有更超越的思想创造了。
发现1、4、9、16这类数字后面的规律,和发现各种相互作用后面的力,和解释不同元素的特性不同,都是一个本质,即客观世界(扩大点说是确定的存在)后面的规律,现代科学探索几乎可以这样概括。
这种科学有非常多精妙的创造,比如麦克斯韦方程组,那是对过往诸多零散理论的总结概括,彻底解决了电磁场的一切问题;又比如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它把能量和空间统一了。但无论如何,它们是对客观世界的忠实描述,人负责发现这些规律,结论不涉及主观因素。
医学上,发现肺部呼吸的机制,解读X光片的输出结果,理解血液中流淌的DNA片段,发现遏制细菌感染的方法,想办法遏制癌细胞的生长,本质上是对这些规律的利用。
只要是发现,就不应当过分赞赏,只要人类没有停止前进,各种科学认识就会产生,没有赫兹和麦克斯韦,电磁波也不会永远埋没,只会稍晚一点面世;没有弗莱明,青霉素也会稍后被人发现。
人们往往高估科学发现,它高度依靠技术体系,工具有了,知识往往能获得。当初,医学大进展的取得,是发现了细菌、细胞等等细微的存在,它们之所以进入科学的视线,是显微镜的出现。显微镜出现了,把身体组织放上去,真相就几乎获得了,所以,进展更是工具的功劳。现在更是这样,可以这么概括,当下的任何成就都需要工具给出,工具没有改进,科学只能逡巡不前。
工具也很大程度上是发现的,医学上,X光机、B超、CT、显微镜、离子探针,都针对身体物质的特性,结合时代的物质供给而制造出来,身体就是那么回事,工具也必须如此这般,没有多少自由创造。比如,要感知细胞表面离子通道,就得有个极敏感的电传感器贴上去,然后加上大倍率的放大器将之放大。
百多年前,人们的发明创造局限于显微镜、听筒和温度计,现在已经很精细了,能感知细胞上离子通道的打开和关闭;已经很先进了,能准确剪切某一特征的DNA并加以修饰;已经很复杂了,比如正电子发射型计算机断层显像。
我们不应过于满足,它们都对应细节的生命物质,或宏观生命的单一特性。先进性是相对的,和精妙的生命相比,和要解决的问题相比,还相差太远。
麦克斯韦方程组和广义相对论也是这样,相对于生命保全的任务,它们就简单多了,或者说,不是一种思维方式,不是一种科学模式。
人们发挥着聪明才智,追求精密和灵巧,各种先进设备都令人惊叹,但抱歉的是,先进只是立足于技术元素的先进,从生命保全的角度,它们就没有多么先进。暗示这样的结论:人们只是在既定方向上前进而已,生命这个庞然大物仍然保持着它的神秘性,进步就没有多少。
生命是物质之上的涌现,灵性是神经元之上的涌现,我们需要在现代生命科学之上继续展开,结合老祖先留下的宝贵见识,发展基于生命的医学,以超越和补充基于物质的医学。
这就是中华医学的价值,审视中华医学文化,发现它们是在有形的认识之上的新层面,它们是可能的,因为生命是在物质之上的新层面;依据中华思维发展的处置方法也要应对生命的高级层面,也可能是有效的。
西医也有指导人们养生锻炼预防的认识,它们零散地存在着,控制血脂,预防糖尿病,防治结石,降低癌症风险,有各自的策略,显得正确而在理,却是零散的,就事论事,有效性无法探知,很多还会相互矛盾。
这是把病态的思路用于健康态,在病态,需要集中精力解决一个问题,西医策略相对有效;在健康态,生命是整合的存在,需要引入中华思维,整合加工已有知识,形成科学的生命保全层面。
在发现这条路上,进步已经很难了,我们还有大量问题尚未解决,应当换个模式,不能局限于有形的发现,应当激励无形的思想创造,激发相应的技术发明,进而发展相应的科学。
不论世界多么复杂,无论科学认识多么深奥,中国人总能聪明地学会,归纳提炼新的认识,从复杂中发现简洁,从具体中创造抽象。当时,人们从纷乱现象中总结提炼,提出天人、阴阳等观点,总结提炼形成“道”,就是成功之举。医学上,《黄帝内经》就是对过往零散经验的总结提炼,打造了宏伟的格局。
时代已经非常先进,医学已经相当发达,中华应当继续发挥特殊能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统合现代科学知识,开启认识生命的新视角。特别是,当互联时代的先进生产力发展形成,贡献了海量数据,在此之上的高级规律的挖掘更为可行。
我们区分中西医为整体观医学和还原论医学,这是把两者摆到同一层次,导致人们对两者的比长较短,导致中医有意无意地靠近西医。其实,中医是研究生命的,西医是研究物质的,两者并不对等。现阶段的中医集中于病态,确实对等于西医,今后,中医需要寻找那些生命显著存在的场合而发挥作用,驾驭现代科技而发展。
说中华能建立新的层面,不是说我们可以“逍遥法外”,一切都要经得起科学的审视,比如,人们在治未病的理念下展开各种行动,它们是有效的,就要反应到身体特征的变化,基于最终结局获得证明。
罗素有这样一个观点:“如果有一个社会,不承认现代物理学的学说,一个敌对的政府所雇用的物理学家们会很容易地把那个社会毁灭掉。”他是要提醒人们对科学的理解和掌控,这方面我们过去确实做得不好。好在我们成长了,在文化的指导下,我们还能获得超越科学的能力。我们还可以附加一句“如果有一种文化,能理解物质之上的更多道理,并将之反过来应用于物质,就更能引领世界的发展。”
徐光启是最早接触近代西方的一批人,他提出“欲求超胜,必先会通。会通之前,必先翻译”的策略,“翻译、会通、超胜”是他提出的循序渐进三阶段,先了解对方的底细,然后加以消化吸收,最后形成超越西方的新文化。
这观点的高明之处,是看到了中华文化的真正价值,即最终做到超胜,在文化的指导下驾驭科学成果。现在,随着互联时代的开启,机会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