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三国演义》时,我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
三国鼎立之势形成后,作为国力较为强大的北魏曹氏出现了一些政治风波。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三马同食一槽(曹)”的司马父子专政。
那时的魏国皇帝是年幼的曹芳,凡是皇帝年幼,那么必有权臣或者太后专政。这里就是司马懿的儿子司马师独揽大权。
和往常一样,司马师剑履上殿(注意这个词第二次出现的时候),早朝时坐在皇帝旁边,听着百官奏事。他自己一人发号施令,完全不问幼帝的意见,俨然一副“我才是老大”的嘴脸。几个北魏忠臣,还有傀儡皇帝曹芳非常不满,但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其实曹氏一族自从曹操父子死后再无能人。被外人夺走政权真的是自己活该。可是毕竟有人家奸雄曹操打下的基业和发家史,加上曹操父子人格魅力实在太大,所以对于曹魏还抱有幻想的人尤其是曹操的死忠粉不在少数。于是暗杀司马师,还政曹芳就被他们提上了日程。
等到司马师宣布“退朝”后,曹芳就密诏几个重臣到书房里合计着怎么干掉司马师。君臣一行人先是想到被司马师压迫的日子,委屈地哭了一阵子,等他们计划好了,要师出有名,就让曹芳写了一份密诏,大概意思就是替天行道,废掉司马氏之类的废话。然后让一位大臣藏在帽子里偷运出去,等时机成熟再亮出来。
可是偏巧这时候,司马师退朝了不急着回家,而是在皇宫里溜达。正巧就碰见出来的那几位大臣。他觉得不对劲,就叫住他们:“你们怎么这么晚从皇上那出来?”
“皇上约我们去陪他看书。”
“看什么书啊?”
“看的都是古代时伊尹扶周,周公摄政之事。我们都感叹司马大人如今摄政真有古代贤臣的样子。”
傻子都听得出这是在讽刺,司马师说:“什么伊尹,周公。你们其实觉得我是董卓王莽吧!你们的眼圈还红着呢,刚刚到底在书房和皇上哭什么呢!”
司马师立即下令搜身(这逻辑我有点服),结果密诏被搜出来了。司马师气坏了,马上下令拘杀几位大臣。然后不解气,又走进皇上寝宫,想:我为大魏江山出这么多力,没我父亲蜀汉早就打下洛阳和长安了。你们还想暗算我,看我不废了你丫的。
曹芳见到司马师,完全就是老鼠见猫。一下子就全身就哆嗦了起来。司马师问:“那几个大臣造反,皇上你知道吗?”
曹芳摇摇头,司马师把密诏丢出来:“那你说说这个是谁写的?”
见无可狡辩,曹芳只好说自己是被迫的。司马师说,不罚你也行,但是你皇后是罪臣的女儿,你得让我依法处置了她。
于是,身为一国皇帝的曹芳,连自己的老婆都没能保住,眼睁睁看着司马师赐死了皇后张氏。自己在寝宫中放声大哭。
而他在哭的时候,想的也许是,这是报应吗?
因为他的太爷爷曹操,也干过这种残忍的事。
话说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汉献帝迎到许都后就处处严加看管。一方面给自己在待遇上优上加优,不仅剑履上殿,在用车规模和礼乐制度上逐渐接近甚至超过了天子。
这让汉室忠臣表示很愤怒。四百年基业的大汉江山岂能毁在一个太监的孙子手上(曹操的爷爷是宦官)?
在此之前,暗杀曹操的事已经有过了,是汉献帝的一个董贵妃的父亲,也就是国丈为首计划过,只是失败了。弄得汉献帝那个身怀六甲的贵妃连罪被吊死。
而这次行动的发起人是汉献帝的皇后伏氏,她见曹操如此专横,迟早有一天要篡位。于是就和皇上密谋,写了一封诏书给了身边一个宦官穆顺让他带去给自己父亲伏完。伏完在看了女儿的亲笔书后,有了一个计划,他让穆顺转告给皇上皇后:“只要皇上下密诏给西川刘备,江东孙权,让他们一起攻打曹魏。到时许都空虚,我们里应外合就能成事!”
不过也许是历史又开了一个玩笑,或者是这个穆顺的记忆力真的不太好。他居然要伏完把这个计划写下来给他转交……你真是怕别人搜不出来是吧?
结局也可想而知了,曹操也这么巧遇上了穆顺,然后搜出了诏书……
而倒霉的汉献帝,再一次被曹操逼宫。那场景和数十年后他的子孙曹芳被逼宫的场景,简直一样一样。只是曹操他想不到这种事会轮回而已。
他问,国舅造反皇上你知道吗?
汉献帝说不知道。曹操把衣带诏丢出来:这个谁写的?
汉献帝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一直有心篡位的曹操要废了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曹操显然还是懂大局的,他听从谋士的话没有行废立之事。但是他决定再杀鸡儆猴。既然伏完被称为国舅,那就是因为他女儿嫁给了皇上嘛。
于是伏皇后被吊死。汉献帝哭求无果,只能在宫中哭号。
那时汉献帝也好,曹操也好,绝对不会想到,同样的事情居然还会上演,而且曹氏会两次都是当事人。只是一时是元凶,一时是被害者。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后人有诗:
当年伏后出宫门,跌足哀号别至尊。
司马今朝照此例,天教还报在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