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一定爱看的极简北宋史(十二)中我们提到:金匮之盟这事让赵光义和赵普俩人都十分开心。然而有一个人却不太开心。
那个人就是赵廷美,赵光义的四弟。
理论上来说,赵廷美当时也是潜在的皇位继承人之一。但是这种事大家心里也都很清楚,就赵光义的那个作风,这个皇帝肯定轮不到赵廷美。赵德昭是怎么死的?被赵光义挤兑死的!赵德芳又是怎么死的?好端端在家就暴毙了!
现在德昭他们都死了,你搞出来一个金匮之盟,说咱妈留下了遗嘱让哥哥传位给你——就完了?咱妈没提我?一个字都没提??这可能不?
因此赵廷美十分不爽,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哥哥完全没有与自己分享权力的意思。所以兄弟俩之间的冲突也不断爆发。
始太祖傳位於上,昭憲顧命也。或曰昭憲及太祖本意,葢欲上復傳之廷美,而廷美將復傳之德昭。故上即位,亟命廷美尹開封,德恭授貴州防禦使,實稱皇子,皆緣昭憲及太祖意也。德昭既不得其死,德芳相繼夭絕,廷美始不自安,浸有邪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二·太平兴国六年
赵光义很苦恼——自己的两个侄子死的不明不白,已经有很多人嚼舌头了。这要是再弄死个兄弟,那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因此他觉得自己最好能妥善的处理掉这个问题,让自己的兄弟消停下来。但是赵普的一席话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赵普说:你哥傻你也傻是不?你哥赵匡胤要是当机立断一点,这皇帝还能轮得到你当?
赵光义豁然开朗:我知道该咋办了!
他日,上嘗以傳國意訪之趙普,普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邪!」於是普復入相,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得罪,則普之為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二·太平兴国六年
于是两个人开始了对赵廷美的大迫害。这场迫害颇为简单粗暴,分为三个步骤:
首先,宣徽北院使柴禹锡——这个职位专管祭祀与会务,和监察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向赵光义举报,赵廷美跟丞相卢多逊图谋不轨!
接着,赵光义发出重要指示,成立专案组,调集人马开始查案。大家查来查去,得到两个结论:第一:赵廷美爱装逼,飞扬跋扈,拉拢群臣! 第二:卢多逊曾经说过,要是有天皇上您死了他就效忠赵廷美。这个万恶的反革命谋反小集团还策划了一系列有组织、有预谋、计划周密的谋反方案:比如说毫无兵权的赵廷美利用皇上的大意心理,先在金明池里对防护周密的皇上下手;更令人发指的是,假如这个计划失败的话,他们还计划让赵廷美装病,然后在赵光义探望病人的时候暴起发难!简直是丧心病狂!
会赵普再相,廉得卢多逊与廷美交通事上闻。上怒,责授多逊兵部尚书,下御史狱。……多逊言于廷美云:"愿宫车晏驾,尽力事大王。"廷美遣樊德明报多逊云:"承旨言正会我意,我亦愿宫车早晏驾。"私遗多逊马箭等,多逊受之。——宋史·卷二百四十四·列传第三
金明池水心殿成,上將泛舟往游。或告秦王廷美謀欲以此時竊發,若不果,則詐稱病於府第,候車駕臨省,因作亂。上不忍暴其事,癸卯,罷廷美開封尹,授西京留守。——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三·太平兴国七年
任何智力正常的人大概都不会相信卢多逊和赵廷美密谋多年就搞出了这么个脑残的计划,然而赵光义就信了!不仅赵光义信了,办案的诸位大臣也都信了!大家十分愤怒,强烈要求法办这两个乱臣贼子!赵光义安抚了群情激奋、要求马上处死这两个人的大臣们,告诉大家我是一个重视骨肉情谊的皇帝啊……然后下旨将卢多逊与赵廷美俩人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大家十分感动:皇上您真是太仁慈了!
赵普以廷美谪居西洛非便,复教知开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过,怨望,乞徙远郡,以防他变。"诏降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雍熙元年,廷美至房州,因忧悸成疾而卒,年三十八。上闻之,呜咽流涕。————宋史·卷二百四十四·列传第三
赵廷美被贬斥之后一直处于“监视居住”的状态,没几年就抑郁寡欢而死。赵光义终于将所有可能对他地位造成威胁的选手都一一清理干净,在大宋建立起了说一不二的统治地位。
此时的赵光义十分舒心,于内,他巩固了自己的执政合法性;于外,大宋接连击退了几次前来报复的契丹人。国内百姓无不对自家皇帝交口称赞。而通过几次大规模的科举,赵光义又笼络了整个大宋朝的读书人。现在的大宋境内,再也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了!
志满意得的赵光义在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然而……然而他的肉体却始终处于煎熬之中。高粱河之战中屁股上中的那一箭留下了顽固的箭疮,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苦不堪言的赵光义多方寻找名医,但始终没能根治这个毛病。
命駕部員外郎、知制誥賈黃中與諸醫工雜取歷代醫方,同加研校。癸酉,詔:「諸州士庶,家有藏醫書者,許送官。願詣闕者,令乘傳,縣次續食。第其卷數,優賜錢帛,及二百卷已上者與出身,已仕官者增其秩。」。————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二·太平兴国六年
神宗一日语及北边事曰:“太宗自燕京城下军溃,北人追之,仅得脱。行在服御宝器,尽为所夺,从人宫嫔尽陷没。股上被两箭,岁岁必发。其弃天下,竟以箭疮发云。”——默记
于是已经天下无敌了的赵光义,在箭疮的折磨中开始了他最后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