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国庆。大选前。仰光街头繁华路段,不少荷枪实弹的军人在巡逻。
乘坐螺旋桨机,向北,飞抵曼德勒。此城据说是毒品交易中心,然而,也只在一些酒吧看到暧昧的MAGIC MUSHROOM字样。
寻常的,反而是僧侣。清晨,民宅附近,托钵的红袈裟。信众备了素食,候在门口,僧侣经过时,便缓缓地倒入出家人的钵中。双方微微颔首,静默不语。若门前无人,僧侣会静静地等候。约二分钟,确认无施,便行往下一家。
登曼德勒山,有佛学院的学生,主动上来攀谈。沉稳,略羞郝的年轻小伙子,仿佛鼓足了勇气。借助手势,交谈仍不流畅。红衫的学生认真地说,要跟外国人多交谈,英语才会提高。嗯,不要遇到如此这般的假老外才好,自己心里暗道。
如此在曼德勒晃荡几日,便沿伊洛瓦底江,乘了慢船,向西南顺流而下,往蒲甘去。
乘客大抵是当地人。外国人享外宾价,美金12洋。缅人则付缅币,价约外宾之零头。
没有座。谁都没有。十几外邦游客,跟拖着大筐小袋的土著挤在一船。每到一处,靠岸,便有搽了特纳卡、穿着纱笼的小贩头顶香蕉及各类水果小吃,涉水绕到船边叫卖。船不时停靠,上货,卸货,颇费时间。小贩有时乃攀上船来兜售。一日的时光,船上便也有些消磨的项目。按摩,修甲,等等。闲暇的土著,自然也对外宾充满好奇。然语言屏障之下,唯有相互笑笑,或以肢体,勉力表达。午餐时分,各自翻出食物,安静地吃起来。
午后,一阵暴雨。船沿无遮拦,仿佛处处甲板。披了雨衣,仍细碎地湿了。土著没有喧闹,只默默地挤在略略可遮挡之处,听凭罗衣曝于雨中。
傍晚,抵蒲甘。
在佛塔群中流连几日,便坐长途小巴往卡劳。拟由此,徒步往因莱湖。这是缅政府唯一允许的两条徒步线路之一。二天一夜,穿过丘陵地带的缅甸乡村。
ROBIN是这线路上的知名向导。作为印度人,缅甸的少数民族,他的身份,与华人一样处于尴尬境况。褐色肤,缠绿色头巾,蓄长须,估摸不出年龄。或已过半百。他专业且和善,一路详细讲解路旁植物,逢可吃的果子,十分鼓励大家品尝。遇到农人,便停下来与他们交谈,有时从背包里掏出些瓶瓶罐罐送与农人。
他们缺药,ROBIN说,这里交通不便,可能的情况下,他会尽量帮他们带过来。寺庙,是这些散落于丘陵中的村民的依靠。
晚上的宿地,便是ROBIN所说的寺庙。百年的木头寺庙,十几个青头红衫的小沙弥,看上去十岁光景,有些甚至更小。都赤着脚。地板上的钉子,有些已经翘起。不知他们如何免于被刺。到的时候,正在晚课,小红衣孩儿,安静地跟着老沙弥伏在地上。晚课结束,几个小沙弥,抱着猫儿,在地板上打滚玩耍。
夜里,为早课的铃声惊醒。又为雨声唰醒。再睡。直至八点多,方才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离开寺庙一公里,却远远望见红衫的小沙弥们或抬桶,或提钵,赤脚走在泥泞的黄土路上。 化缘归来的小沙弥们笑着。那是他们一天的食物。
别过小沙弥,继续行走。
队伍里有位白人妹子。她说她来自苏格兰。哦,ENGLLAND. 似是确认,又是自我翻译,嘴里蹦出这句。NO, SCOLAND. 妹子认真地强调,似有不悦。后来,在仰光的酒店又意外遇见她,相互淡淡打了招呼。若干年后苏格兰独立公投事件时,才意识到,苏格兰妹子那时或许一肚子满是不悦。无知真可怕。
路过一所小学。其实只是一排平房,三四间教室,平房前的黄泥地上,孤零零插了杆旗。
正逢课间休息。脸上涂着特纳卡的娃们开心地趴在窗上看路人。路人干脆趋前,进了教室,与娃们玩起来。教书的年轻女孩,只淡淡笑着任娃们胡闹。
后来,寄了照片给ROBIN,请他转交娃们。不知是否收到。
回程又在仰光耽一日。
坐公交是贴近当地人的有效方式。于是逛完菜市场,向小吃桌上一男人询问站点。
男人侧侧头,说,等等我。略略加快了速度。及至站起来,才看到男人的相貌。然而因为过于普通,已无法记起那样貌。走吧,男人说,我正好也去那里搭车。便在这烈日下走着,自然地聊起来。男人缅泰混血,居泰国缅甸两地。职业导游,常跑日韩线,到过香港。他温婉,沉静,轻轻地讲,专注地听。恍然错觉,俩人已相识良久。不时已到公交站。I LIKE YOU. 他快速说毕,便果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