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慕府上也算出了一件破天荒的事儿,伯言作为一个朝廷上的老顽固,居然破天荒的同意女儿离府几日,鱼儿如蒙大赦般收拾好细软就去闺中密友处小住几日了,心里嘟囔着终于不用见到那根不识趣的“木头”了。伯言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支走了家里的小祖宗,便匆匆吩咐下人动土了。起先谁也不敢妄动,毕竟全府上下都知道这几棵桃花树是大小姐精心培育的。“咳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无奈之下,大家只得照做,半天过去了,树也被挖走了七七八八,侍女见状慌忙的拦在仅剩的几棵桃花树前,“别挖了,要是一棵桃花树都没给小姐留下,你们可等着小姐回来收拾你们吧”。众人面面相觑,杵在原地也不敢动弹,老爷小姐哪头儿都惹不起,管家一时间也没了方寸,只得去询问老爷,伯言品了一口茶,沉默了许久,“罢了,给这小妮子留下几棵桃树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隔了几日,小姐回到了府上,刚入府邸,就感觉府内的下人们都好像特意避开她一样。也顾不得心中的疑惑,就直奔着桃花林去了。这几日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家中的桃树,也不知道小翠替她照顾的如何了。鱼儿揉了揉双眼,难以置信的发现整个桃花林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桃树立在那里。“小翠”,这一声响怕是足以惊动整个府邸。小翠问声赶来,面对着小姐,一直低着头。小姐虽说平日里爱使小性子,可是对待侍女倒也不同于寻常官宦人家那般,小翠心想“临行前小姐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照顾好桃林,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可如何是好”。“小翠我的桃树都怎么了”?小翠刚要开口,只见萧越提着剑走了过来,一个人自顾自的舞起了剑。慕鱼儿也约摸着明白了大概,“原来是这个讨厌的家伙要练剑,便挖走了我的桃树”。鱼儿也不愿和这根“木头”多说什么,气呼呼地就去找自己的父亲了。伯言也称得上是老谋深算了,得知今日鱼儿回府,便谎称身体抱恙,头疼之疾需要静养,倒也落得了个清净。鱼儿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当着下人们的面说道:“今后我与萧越势不两立”,完全不像个大小姐的样子。自此以后,鱼儿反倒是成了萧越的剑侍了,生怕剩下的几棵桃树也被祸害了,便天天盯着萧越练剑。伯言倒也觉得无伤大雅,便也没阻拦女儿的任意妄为。
渐渐的萧越倒是也习惯了有这么一个女子,陪伴他从春到秋,由夏入冬。两个人从一开始形同陌路,如今也会偶尔坐下来聊上几句。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去,又是一年大雪纷飞的冬季,萧越在慕府举行了弱冠之礼,在堂前他第一次跪下了,朝着伯言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义父我想去参军了”,伯言听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这一刻似乎早晚都要来到。“何时出发”?,“今日”。鱼儿在一旁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袖,待散场后,她去找了萧越,“你为什么非要去入伍当兵”,萧越望着远处的飞雪,思绪飘回了很远以前,他没有看着慕鱼儿,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想走一走父亲当年走过的路”。“你难道对于慕府的人一点儿都不留恋吗?”萧越没有回应,只道是:“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只给鱼儿留下了一个背影,便消失在了大雪纷飞的街道中,这一点儿倒是和他父亲当年离去时一样。只不过如今等在慕府门口的人换成了鱼儿,而一去不回头的人成了萧越。
就这样时隔好几年,鱼儿再也没能见到萧越。只是父亲时常还会在她面前提起,说他如今建功立业成了皇帝身前的红人。可鱼儿从不在意这些,她只是责怪他为何从不回来慕府。伯言说道:“你终究还是未能懂他”。今年的桃花又开了,还是稀稀拉拉的那几棵,小翠陪在小姐身侧,“小姐,你为何不再把桃树种回来?”鱼儿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了问自己“是啊,为什么呢?”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萧越在桃林中舞剑的身影,“小姐,是萧公子他回来了”,小翠的一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你还舍得回来吗?我还以为萧将军看不上我们慕府了。”“你的语气还是这样一点儿不客气,总归是要来看看的。我走了,告诉慕伯父一声我来过了”。鱼儿还想说些什么,萧越就转身离去了。她很想追出去留住他,可是双脚却未曾踏出去一步。
傍晚时分,伯言匆忙的从皇宫中回来了。“爹,你这么慌张怎么了?我告诉你今天萧越来过来了”,鱼儿只想告诉父亲萧越心里还装着慕府,一直以来是她错怪他了。“嘘”,伯言神色慌张的望了望周围,然后把女儿拉进了房间,紧闭好门窗。“你可知道今日朝廷上发生了什么吗?萧越公然行刺圣上,现在圣上生死未卜,由我负责主审此案”。“什么?”鱼儿向后趔趄了几步,靠着柱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这怎么可能,父亲我想见见萧越”,“你可别犯浑,他现在犯得可是弑君大罪”。“爹,求求你了我只想见他一面”鱼儿眼里噙着泪,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渗出了血丝,伯言实在是不忍心,只好说道:“好吧,就见一面”。
夜已经深了,慕伯言带上乔装的鱼儿来到了大牢,稍作打点以后,天牢的狱卒便喝起了小酒,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要牢里面的人没少就好了。萧越也还没睡,只是见到了伯言也没搭理,只是静坐着双眼来回打量着两人。直到鱼儿脱下了帽兜,萧越忽然有些激动地望着眼前熟悉的人:“你不要命了,现在来见我,你会连累整个慕府的”,但他还是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连累慕府吗?”鱼儿忽然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很多,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冷酷的人。“好了,走吧”,伯言催促着鱼儿离开了。
回到府上,鱼儿回想着过往的种种,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她问父亲是否早就知晓这一切,伯言没有说什么,但又好像把一切都说了。这个夜晚注定不那么平静,宫里传来急召,命百官入宫,前来传讯的公公和伯言窃窃私语着什么。鱼儿只见父亲的脸色忽然一变,换上官服匆匆的就入宫了。
鱼儿痴痴地坐在桃花林中,桃花也已经飘落了,看着看着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舞剑的少年,朝她说道:“鱼儿,我回来了”,鱼儿伸出手想要抓住他,“这次能不能别走了”,“好的,我答应你,这次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