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名:什么!暗恋对象他叔喜欢我
主角:靳越舟林栖檀
小说简介:一直以来,我都喜欢着勒家少爷。门当户对的两家,不出意外,我们是会结婚的。可偏偏出了意外,在大年三十,勒家少爷宣布,他有了女朋友。于是,大年三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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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因为靳嘉淮在林家,林栖檀潜意识想要逃避,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片刻,随即敲下一个好。
五分钟后,林栖檀收拾好下楼。
长辈们刚从餐厅移步到客厅泡上茶,靳嘉淮则是坐在一旁安静的打着游戏,似是局势不好,他一双好看的浓眉正皱着,冷白手指因为操作过于用力,青筋凸显。
林栖檀只看一眼,就移开视线。
夜晚冷,她换了件黛色长款大衣,从靳越舟那穿回来的裙子也换下,换上了一件同黛色系列的长裙。拢了拢脖子上的驼色围巾,她朝兰静娴语调乖巧道:“妈妈,储宁约我出去看电影,我晚点回来。”
说这个谎时,她内心向储宁道了歉。
兰静娴笑着说好。
林清望叮嘱:“注意安全。”
沈爱华见状,忙伸手往靳嘉淮腿上轻打了下:“别玩了,檀檀要出门,你赶紧起来送她过去!”
靳明谦附和妻子:“就是,这大冷天的。”
靳嘉淮正想说什么,屏幕上的水晶就破裂了,只好收起手机起身,看向林栖檀的时候默了一秒:“我送......”
“我叫车了。”林栖檀打断了他。
沈爱华想说赶紧取消,林栖檀又说:“让嘉淮陪你们吧,车已经到门口了,大冷天司机师傅也不容易。”
听她这样说,长辈们不好坚持,只是再三强调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看着那抹高挑清冷的背影消失,靳嘉淮内心百味杂陈,眸色微微黯淡。
做不成情侣,难道好友都不能做了吗?
那可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啊。
迈出院子,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林栖檀看着那辆大G,迟疑了秒,才迈开步伐走过去。这次自觉上了副驾驶。
系上安全带,她抱歉道:“小叔叔,没让你等久吧?”
靳越舟启动车子的同时回答:“没事,等女士是应该的。”
“......”
等女生是绅士的表现,但林栖檀多少还是会不太好意思,对方到底是长辈。
之后,车厢里只有音乐声流淌。
林栖檀没问靳越舟去哪,由他安排目的地。比起在家,外面现在随便什么地方,对于她来说都是个最佳选择。
到了一个红绿灯。
靳越舟转过脸看她,还是问了她意见:“想去安静的地方还是热闹的?”
林栖檀想了想:“安静吧。”
她由来不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
“想打牌吗?”
“......打牌?”
“嗯,扑克。”
“......那打吧。”打牌比安静待着好,这样没时间想别的事情,只是,林栖檀好奇和谁一起打,便问,“小叔叔,和你朋友打吗?”
靳越舟说:“你见过,陈白他们。”
陈白,是靳越舟发小,而他口中的他们,都是他向来交好的朋友。以前林栖檀和靳嘉淮没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玩。
林栖檀轻轻“哦”了声。
陈白他们啊,她也好久没见了。
-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南湖边一家独栋庭院门口,那是家茶馆。步入其中,里面陈设透着中式优雅,是江南风的装潢,氛围沉静舒服适,每一处布景都很有禅意。
有人在弹古筝。
林栖檀视线被吸引。
还来不及好好欣赏,一个侍应生上前问她前面的靳越舟:“两位有预定吗?”
靳越舟说:“陈白。”
侍应生很快反应过来,随后笑着引他们穿过大厅,进了一间名“禅居”的包间。
两人一进去,里面闲谈的人突然就安静下来。林栖檀有那么一瞬后悔跟着靳越舟来了,她感觉她在那个瞬间变得社恐了。
那安静的氛围持续没多久。
茶台前坐着的三个男人终于收了神,相继出声和靳越舟打招呼。单独坐在一边白衣黑裤休闲穿搭的男人目光落在林栖檀脸上,又看了眼靳越舟笑说:“别太荒谬,你竟然带姑娘过来。”
说话的人是陈白。
他话刚落下,对面两人也加入。
驼色休闲套装的时恒调侃语气说:“这是万年铁树开花了吗?”
另一个穿得红红绿绿像只花孔雀的骆行之笑出声:“禽兽啊你,人看着还是个小姑娘,你不会老牛吃嫩草吧?”
“......”林栖檀此刻好想逃。
他们这是都把她当成靳越舟女朋友了?
靳越舟看一眼林栖檀,再看他们三个蹙起了眉:“睁大你们眼睛看清楚,这是栖檀。”
“......”
三人面面相觑几秒,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尴尬,再看林栖檀时眼神多了分惊叹。当年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啊。
下秒,三人赶紧向林栖檀赔不是。
陈白笑笑说:“你这长开了哥哥们一时间没认出,我们的错,刚才的话你就当个屁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骆行之起身过去,十分无情地将靳越舟推开,然后去推已经原地抠出一座迪士尼的林栖檀往茶台去,摁坐下,拿个新茶杯给她倒上茶:“好妹妹,喝茶,我泡的。”
他热情似火,属实给林栖檀吓到了。
没等她出声,时恒把整盒精美蝴蝶酥放她面前:“吃点心,哥哥点的,不喜欢哥哥再给你点别的。”
这一出赔罪认错态度给林栖檀整不会了,忙向刚脱掉大衣准备落座她旁边的靳越舟投去求救目光。
靳越舟领会到了,适时出声:“别吓到人家,斯文点。”
看着落座的靳越舟,陈白笑呸一声:“带林妹妹过来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这笑话闹了算你身上。”
骆行之赞同:“就是,都怪你。”
时恒端茶杯喝了口茶,放下看着对面有些拘束的林栖檀叹说:“这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还记得林妹妹那会儿都不到我们肩膀,现在都出落得如此标致了,这长相去参加选秀绝对能出道。”
林栖檀扯出一抹笑容:“......时恒哥你真会说笑。”
时恒没想到多年不见的小姑娘还记得自己名字,开心笑出声,冲着其他几位得意扬扬下巴:“听见没,林妹妹还记得我。”
骆行之嗤一声,给时恒翻了个白眼,转过脸去看林栖檀却笑得像开屏的花孔雀:“那我呢,还记不记得我?”
林栖檀微笑点头:“行之哥。”
“听听,林妹妹这记性就是好。”这回轮到骆行之得意了,“也算是没白费当年总请你吃哈根达斯。”
林栖檀小学那会儿,靳越舟他们高中一个班的,放学后经常会一起来接靳嘉淮和林栖檀回家。几乎每一次,骆行之都给林栖檀带哈根达斯,有一回林栖檀闹肚子,骆行之还给林栖檀带,结果被靳越舟数落了一顿,叫他以后少给小孩吃冰的。
自那以后,骆行之带的次数就少了。
陈白见他们都被叫哥了,也凑热闹加入:“那我呢?不会把我忘了吧?”
林栖檀笑看他摇头,正要说没忘,话就被靳越舟堵回去:“好了,不是说打牌吗,那么多话。”
陈白眉飞色舞:“这不见林妹妹来吗,高兴。”
骆行之眼神调笑看向靳越舟:“你是不是妒忌我们,林妹妹都喊我们一声哥,就喊你一个叔。”
靳越舟不接话,只飞了一记眼刀过去。
听到骆行之那话,陈白和时恒直接笑出了声,就连林栖檀都没忍住扯了下嘴角。
林栖檀过这个年二十五岁,靳越舟他们四个都是大她八岁,叫哥哥很正常。但靳越舟是靳嘉淮的小叔,两家世交,林栖檀自然按照辈分,和靳嘉淮一样叫声小叔。
而陈白他们几个都是独生子,随着年龄往上,有时候真想家里再给生个妹妹,这样每次回家都会觉得有劲儿,二老也不用总围着一个人“嘘寒问暖”。或许别人家的看着就是香,以前他们对林栖檀这个妹妹简直宠得跟自家妹妹一样。
漂亮香软的小妹妹,谁会不喜欢啊。
聊了一圈下来,林栖檀没了刚进来时那么拘束,瞥了眼靳越舟,随后就见她从木盒里拿起一块蝴蝶酥,慢条斯理吃起来。
靳越舟余光瞥见。
知道小姑娘这是开始放开了。
陈白给靳越舟倒了杯茶,抬眼又看向斜对面的林栖檀:“林妹妹,现在毕业这么久了,你和嘉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话题转变得太快,林栖檀吃点心的动作顿了下。抬眼看陈白的眼神却平静如水,她说:“我们没在一起,他有女朋友了。”
这话一落,包间静默了。
见他们不说话,林栖檀继续吃那块蝴蝶酥。有点干,她端起茶水浅抿了小口。
这种静默短暂就结束了。是陈白打破的:“我还以为你们毕业没多久就会结婚,还想着吃席呢。”
靳越舟目光在林栖檀脸上轻落一下,就垂眸喝茶,神情平淡,实则竖着耳朵等林栖檀的回答。
“我们太熟了不合适。”林栖檀还在慢条斯理吃着蝴蝶酥,神情无一丝波澜,“一直做朋友更好。”
其实回答陈白这番话时,林栖檀也不知道是在回答陈白,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也是。”陈白点头,“二十多年的感情要是哪天闹大了也可惜。”
靳嘉淮和林栖檀自小一块长大,经典的青梅竹马,身边的人理应认为他们将来会是一对,林栖檀对靳嘉淮的喜欢,只要不瞎的都瞧得出。
他们是真的准备好了份子钱,就等吃席。可谁又能想到发展走向会和他们预期的有差别呢。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这回轮到骆行之随口问林栖檀:“听越舟说你也在鹭城,现在做什么工作?”
林栖檀下意识看一眼靳越舟,才去看着骆行之说:“去年在鹭城开了家制香工作室。”
所以是靳越舟和他们说她在鹭城吗?
时恒感兴趣道:“玩这么文雅吗?有没有什么好闻的香推荐给哥哥,助眠那种。”
林栖檀说:“有,年后我回鹭城可以给你寄点沉香。”
“那多不好意思。”时恒嘴上是这么说,行动却不一致,“哥哥以前那个微信不用了,来,加个新微信。”
骆行之没眼看,嫌弃地撞了他一下。
陈白好笑的提醒一句:“林妹妹,这好友得谨慎添加啊,我怕你被骚扰。”
说完,他和骆行之彼此相视一笑。
时恒叫他们滚一边去,别败坏他名声。
一直不怎么讲话的靳越舟这时候开了口,声调懒懒:“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还有名声可言。”
这次,陈白和骆行之笑出了声。
时恒啊,这人就是个浪子。
包间的氛围比林栖檀想象的好,不沉闷,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
聊了一壶茶,陈白叫来茶艺师坐一边给他们重新泡上茶。他们则是开始玩上扑克牌,玩的炸金花。
今天晚上,林栖檀的牌运格外好,好到让她以为茶台上的四人是不是给她放了水,要不然她怎么老赢。
事实上,她的以为还真是对的。
牌局开始前,靳越舟往他们兄弟群里转了三笔账,还发了一条消息。他说:小姑娘今晚不高兴,牌局上哄着点。
赢多了牌,林栖檀感觉有点枯燥了。又赢了一把,她茶水喝多,便和他们说:“小叔叔你们先玩,我去下洗手间。”
她离开,牌局也暂停。
见洗手间的门关上,骆行之的烟瘾也不克制了。拿过陈白面前的烟灰缸,他往嘴里衔了支烟,点上。
吐出一圈青雾,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靳越舟,唇边染上笑意,漫不经心地说:“刚打牌你就一直盯着林妹妹看,好看也用不着那样一直看吧?”
陈白笑:“我怎么瞧着他看林妹妹眼神不单纯呢?”
骆行之:“嘿,那不能够吧,两差八岁呢。”
时恒不认同了:“差八岁怎么了,年纪大的会疼人,你懂不懂?”
林栖檀忘记拿自带的纸巾进来,打开洗手间门,恰好听见他们之间闲谈的话,鬼使神差顿住了脚步。
靳越舟没搭腔,只是气定神闲喝茶。
陈白诧异又狐疑地看向时恒:“听你这话,难不成你现在祸害的姑娘和林妹妹年纪相仿?”
骆行之懒散一笑:“操啊,原来禽兽是老时这混蛋。”
那天林栖檀以为他们就是开玩笑而已,后来回想起才发现一切有迹可循。
洗手间的门重新合上。
林栖檀没出去拿纸巾,这次凑合用了包间里的纸巾。或许是那纸巾有股清淡的茶香味,才稍微让有洁癖的她接受了。
林栖檀烘干手出来,茶台前已无人抽烟,茶艺师在泡新茶,牌局又继续上了。
她刚落座,他们一把牌也正好结束。
靳越舟抬眼看向她:“要不要回去,还是想要再玩一会儿?”
林栖檀拿手机看了下时间,方出声:“那回去吧,快十一点了。”
时间不早了,明天初二林家向例要去南粤拜年,然后待上个两三天再回西京,之后再继续走亲戚拜年。
今晚的局就这么结束了,陈白他们几人觉得挺可惜的,但妹妹说要回家,他们也不好继续把人留下。于是都纷纷起身,叫靳越舟下次组局再叫上林栖檀一起玩。
时恒冲林栖檀抬了抬下巴,笑得混不吝:“林妹妹,你还没通过哥哥的微信呢,别出这个门就给忘了啊。”
林栖檀才想起自己没通过时恒微信好友,面露不好意思:“......我现在就通过。”
看着林栖檀低头在那通过微信好友,靳越舟忍不住出了声:“谨慎添加。”
林栖檀给了他一个微笑,屏幕上的好友申请她还是通过了。
“去你的。”时恒瞪他一眼,“就这点名声都要给你们几个败完了。”
骆行之嗤笑:“那点名声不要也罢。”
陈白赞同道:“林妹妹是个乖孩子,你可别给人家带坏了。”
似乎这样的斗嘴是他们的常态,林栖檀跟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有往有来的斗嘴,不知不觉就走到茶馆门口。
晚风凛凛吹来,林栖檀感觉有些冷,下意识双手抱臂环住自己。
靳越舟看一眼她,下秒就见他脱掉了身上的大衣,伸手递到她面前,声线清冷:“栖檀,帮我拿一下。”
林栖檀愣了下:“哦好......”
大衣给到她手里,靳越舟转身去和陈白他们说话。抱着靳越舟厚实的大衣,她感觉寒冷渐渐被驱逐的同时,胸腔也跳动得比平日快了些。
那目光,为什么她觉得有种温柔?
是冷出了错觉吗?
没让林栖檀久等,靳越舟转身看她说:“走吧,送你回家。”
从南湖回林家的路上,林栖檀是一路睡回去的,直到下车,她才和靳越舟有交谈。靳越舟说:“今晚他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林栖檀淡笑回:“嗯,没往心里去。”
今晚陈白他们对她的热情和友好,她能深切感受到的。刚进包间说的那些话 ,她知道那都是兄弟间的调侃罢了。
她真没放心上。
相反今晚和他们打牌,心情还好多了。
靳越舟点头:“进去吧。”
林栖檀下了车,轻摔上车门,走出一步又转过身来,看向车里的靳越舟,出于礼貌说:“小叔叔,开车注意安全。”
靳越舟顿了秒,才点点头。
等车子驶离消失在视野里,林栖檀这才推开门,走进院子,朝屋里去。
洗漱,简单护完肤,她便关灯,躺下。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在黑暗中亮起。是有微信消息进来。
伸手去拿过,她点开。
闯入眼帘的是靳越舟发来的消息。
他说:晚安。
林栖檀微愣。片刻,她也回了一句:小叔叔,晚安。
之后,林栖檀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迟迟没有困意。
印象中,她好少和靳越舟单独相处了。自靳越舟去京城上大学起,他们只有寒暑假见面多,而每次见面靳嘉淮几乎都在。
今天,是他们时隔多年来再次单独相处。也是经过今晚的相处,她觉得好像没有白天那么尴尬了。
-
初二清早,林栖檀一家飞往南粤拜年。
靳家也在西京走访亲戚。
直到初六那天下午,靳林两家组织自驾露营烧烤,林栖檀才再次见到靳越舟。
露营地点在秦岭脚下,有天然溪水和森林氧吧。营地里提供烧烤食材自助,还有桌游、麻将、狼人杀等游戏可以玩。
再见到靳嘉淮,林栖檀没有初一那天那么冷淡了,靳嘉淮打招呼她神色如常地笑着回应:“今年还有压岁钱收吗?”
那语气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仿佛大年三十那晚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还是一对好青梅竹马。
靳嘉淮顿了下,随后舒了一口气,由心地笑说:“有,今年我姥给的可多了,有五万,你呢?”
“没你的多。”
“那肯定也不少,你姥那么疼你。”
林栖檀笑笑不说话。
其实姥姥给她的压岁钱比靳嘉淮姥姥给的多,是六万六,姥姥说希望她新一年六六大顺,万事皆如意。
靳越舟从车上搬东西下来,见两人神色如常聊着天,幽深的眸色有那么一瞬暗了下去。很快恢复常态,放下东西,朝他们过去。
林栖檀余光瞥见那抹高大的身影。
便微微偏头望去。
男人今日黑衣白裤,简约干净有质感,一米八八的身形修长挺拔,在午后柔和的暖色下被镀上一层金边,令人移不开眼。
靳越舟在两人面前停下,就见他伸手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给林栖檀递过去,声色平淡:“栖檀,拿着,给你的压岁钱。”
林栖檀第一反应就是推拒:“小叔叔,我现在可以挣钱了,你拿回去!”
“檀檀,你收着吧。”靳嘉淮说,“小叔今年难得回来一次,我都有份,你那份也不能落下。”
“......”林栖檀最后还是收下了。
那是她时隔四年再一次收到靳越舟给的新年压岁钱,上一次收还在读大三。自从靳越舟读大学起,每年都有给她压岁钱,唯独那四年落下。
可她却不知,那落下的四年。
靳越舟是多么如履薄冰。
……
傍晚夕阳温柔地洒下余晖落在溪水中,与营地灯光融合,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
营地热气袅袅,漫天烤肉香味。
靳嘉淮散漫地半睡在营地吊床上打着游戏,两妈妈和林栖檀坐一旁闲聊,两爸爸和靳越舟则是负责在烤架那烤串。
这是两家的习惯。
主打一个男的干活,女的负责享受。
望着烤架那边卖力烧烤的男人们,沈爱华觉得这一幕真美好。可看了眼躺在吊床上打游戏的儿子,顿觉扫兴。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她颇有点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子成天就知道打游戏,要不就是出去玩那些不着调的运动,真怕哪天接到个电话通知我和老靳去认尸。还是你家栖檀好啊,乖巧又让人省心。”
兰静娴看一眼正默默喝果汁的林栖檀,随后笑笑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就不会跑去鹭城那地方开工作室了。”
林栖檀眼眸微动,顿感无味。
又是这样的话,她都听腻了。
这时,她面前出现一只冷白修长的手,紧接着放下个木质餐盘,里面是烤好的羊排,还是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她抬眼看去,正好对上靳越舟眼睛。
只是一秒,靳越舟便挪开,看向两妈妈:“嫂子你们先吃点。”
林栖檀无声扯唇,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哦,那是给大家的。
只是刚好放到她面前而已。
那羊排是沈爱华早上去市场买来的,带来营地还新鲜得很, 比脸盘子还大,此刻正肥瘦相间滋滋冒着油,十足馋人。
沈爱华拿筷子夹了块吃下,就冲烤架那边三个男人毫不吝啬赞美了句,转过脸来,又和兰静娴继续刚才话题:“鹭城那地方是制香基地,檀檀学习香文化在那边发展也挺好的呀。”
兰静娴语气无奈:“我都不知道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学的,还不如继续读研,像越舟那样多好啊。”
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林栖檀觉得这话真是有道理的。沈阿姨觉得她比靳嘉淮好,她亲妈又觉得靳越舟比她好。
沈爱华笑了声,看向林栖檀眼里还有笑意:“檀檀今年还打算留在鹭城发展吗?”
林栖檀“嗯”了声,微笑回:“暂时还没有回西京发展的想法,看看过几年吧。”
兰静娴说:“还过几年,你也不小了,该结婚就结婚。我和你爸爸还指望着你能回家继承家业,你倒好,年纪轻轻喜欢上玩香这种顶流雅事。”
林家做国货彩妆的,目前发展得不错,海外也有林家不少的品牌门店。在国货里面走的是高端路线。
“妈妈, 我不觉得我那是在玩香。”林栖檀一脸正色,“我喜欢香,并且我想要更多的人了解到这个文化。国家现在正在大力弘扬传统文化,鼓励发展非遗技艺传承,我跟着郑老师学了这门手艺,我很骄傲。”
大学毕业后,按照家里计划,林栖檀下一步是读研的。但毕业林栖檀和储宁去鹭城毕业旅游回来一趟,却和家里说要学习香文化,不读研了,当时那态度是十分坚决,谁劝都没用。
后来兰静娴问原因。
才知道林栖檀在鹭城旅游时,随便逛进家香馆,认识了一位非遗制香传承人。而就那次抱着随便学习制香心态的林栖檀,自此喜欢上了制香,并留在鹭城跟着那位非遗传承人认真学习,这一学就是两年。
兰静娴叹息道:“行,说不过你,你要真喜欢那就好好弘扬你的文化。早知道生二胎了,这样我和你爸爸就快活了。”
林栖檀:“......”
烧烤再次被端上桌,两爸爸和靳越舟相继坐下,靳嘉淮的游戏也正好结束,离开吊床,过来坐到林栖檀旁边。
靳越舟看一眼他们,犹豫了下,还是把手上那盘烧烤放到林栖檀面前,却什么话都没说。
林栖檀清浅一笑:“谢谢小叔叔。”
垂下眼去看,盘子里放着菠萝牛肉、鱿鱼、烤青椒、年糕,竟都是她每次烧烤必点的几样。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些?
又是巧合吗?
关于那盘烧烤,林栖檀只是多想了片刻,就拿起一串年糕放到嘴边,张口咬下一小口。因为趁热吃,还拉了丝。
嘴角被沾到,她赶紧去找纸巾。
没想刚伸手准备去拿,一只冷白微显青筋的手就先她一步拿给了她,然后神情很淡的注视着她:“给。”
林栖檀微怔,很快道了句谢。
接过那张纸,她忙去擦拭。
看着林栖檀垂眼擦拭着潋滟的粉唇,靳越舟喉头发紧滚动,下秒还是克制着移开视线,随手拿起一串五花肉。
在大家吃串闲聊时,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周围都染成漆黑的一片,只有营地有亮光。
林栖檀胃口一般,吃完靳越舟给的那盘烤串,就拿着罐装果汁起身,走到溪水边蹲下,抬头百无聊赖望向只有寥寥几颗星辰的夜空。
那个瞬间,她有点感慨。
为什么星辰现在这么少了,她记得小时候天上的星辰多得数不过来。
靳越舟趁着大家不注意,也跟着过去,在她身侧蹲下,似漫不经心地问:“和嘉淮和好了?”
林栖檀淡笑一声:“也没吵架啊。”
好奇怪,初一那天过后,她好像已经没将靳嘉淮有女朋友这事挂心上了,也只有那两天难受,之后心情都挺平静的。
或许是在找靳嘉淮摊牌时,她就已经预想到了另外一种结局,所以心绪借着那晚烂醉后,反倒是释怀了。
她甚至想过,她真喜欢靳嘉淮吗?
那有多喜欢?
这些年到现在,是喜欢更多,还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是一对,所以成了一种执念,觉得他们就该在一起?
林栖檀不确定。
她只知道,明确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她不会继续往下幻想还有可能的机会,她会选择就此翻页,抬头往前看。
靳越舟借着月光看她侧颜,微失神片刻,敛回神,斟酌了方说:“我明晚的航班回鹭城,白天有时间,你要还想出去透透气,可以带你去。”
林栖檀转头看他,直言:“小叔叔,你这算不算替嘉淮安慰我?”
靳越舟微顿:“不算。”
他只是在替自己安慰她。
林栖檀笑笑转过头,没再说话。
低头看着脚下流淌的溪水,她忽然想到初二那年寒假,靳嘉淮踩死了她的小仓鼠,那天她不开心了一个下午。
晚上,靳越舟就带她去家附近的游乐场玩了一圈。回家路上,她累得趴在靳越舟肩上昏昏欲睡对他说:“小叔叔你真好。”
靳越舟却淡淡回:“我只是替嘉淮哄你,下次别哭了,吵耳朵。”
四周安静得能听到溪水声,靳越舟眼神贪恋的望着林栖檀侧脸,忽而声音沉沉开口:“既然嘉淮有女朋友了,那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人重新喜欢?”
林栖檀神情稍滞了下,再转过脸去看靳越舟的目光带了几分错愣,那平静的心滩无端被搅起了波澜。
又是那种眼神。
此刻她才发觉,靳越舟的眼睛也不总漠然的,原来他也会有温柔的一面。
可是,这眼神为什么会叫她有种被灼烧的感觉?
就如同初一那晚窗户边的对视。
静了片刻。
林栖檀神情有些懵的开口:“.......小叔叔,你刚说什么?”
她应该是没幻听的吧?
靳越舟目光紧锁她脸上,声音竭力平静开口:“我说,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人喜欢。”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林栖檀感觉自己整颗心脏都凝住了,那个瞬间生出一种异样感,又害怕是自己敏感自作多情。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换谁?”
“小叔,你们在那蹲着干什么呢?”
突兀的声音将靳越舟欲出口的话截住,靳嘉淮拿着两串烤翅膀过来,站在两人边上,笑容灿烂:“我烤的鸡翅,这次没翻车,你们快尝尝!”
说着,他分别给两人递去烤翅。
林栖檀没接:“我饱了。”
“就尝一口。”好不容易没烤焦,靳嘉淮是真想她吃了夸一句,可下秒接收到林栖檀有几分不耐的神情,他果断把目光移到靳越舟身上,“那小叔都给你吃。”
靳越舟眼底又恢复一片漠然。
他起身,语气极淡:“你自己解决。”
话落,他离开溪边,回烤架前坐下,随手拿了一把串放到烤架上,面无表情地当起烤制人。
林溪檀看了眼,也起身离开。
靳嘉淮低头看着手中的烤翅,有点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后脑勺。他怎么感觉刚才的氛围很冷?
小叔看他的眼神似乎还带了股杀气?
......
或许就是那个夜晚开始。
林栖檀后来再见靳越舟不再单纯只当他是个长辈,好多个夜晚总叫她伴着万千思绪难眠。
那天从营地回去,林栖檀彻夜失眠了。
实在是睡不着,她半夜三更起身收拾房间,将那些年靳嘉淮送她的东西全都放在一个袋子里,往楼梯的储物间里丢。
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样一出,就那样放着不好吗?
是怕睹物思人?
还是单纯想图个干净?
或许都没有,只是想和过去告个别。
毕竟已经新一年春了,她的人生早该翻页,去寻找新的篇章。
另一边,靳越舟开车把兄长一家送回靳家老宅后,没直接开车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掉头去找陈白他们喝酒。
那条空旷的夜路上。
他眼前总闪过林栖檀那张清清冷冷的脸。不似梦中模糊,清晰到他无处躲藏。
今晚的对话,无疑是将他心底那场海啸掀起,再也不能假装风平浪静。
他喜欢月亮,终究是没忍住想要月亮知道。
-
林栖檀和靳越舟都是初七返鹭城,靳越舟是晚上九点多的航班。这个消息是林栖檀早上买完机票才知道的。
兰静娴问她几点航班回鹭城。
她说:“快九点半的航班。”
兰静娴惊讶笑说:“越舟也是那个点的航班,这样你俩顺路一起去机场,一起有个伴也好。”
林栖檀想说自己去就好。
兰静娴却先她一步在靳林两家的群里发了条语音进去:“越舟啊,檀檀也是九点多的航班,下午你俩一起去机场呗。”
两家距离十几分钟车程,靳家去机场正好和林家一条路,兰静娴想着回头要司机送林栖檀去,还不如让她一道坐靳家的车方便。
林栖檀又想开口,就见兰静娴忽然抬头看她笑说:“你越舟叔叔说好,那下午你就在家等他来接一道去机场。”
林栖檀放下手里的馒头,随即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点进微信。果然看见靳越舟在群里回复一个好。
“妈妈,干嘛非要麻烦人家。”放下手机,林栖檀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就麻烦了,顺路的事。”
“再说了,你小叔叔自己人。”
拿着西装要出门上班的林清望非常赞同老婆的话,也说:“将来你要是和嘉淮结了婚,那小叔叔就更是自己人了。”
林栖檀微吸一口,懒得说话了。
关于林清望那番话,她不想反驳,也不想告诉他们靳嘉淮有女朋友了,人家压根就不喜欢她。
要是他们知道了,她今天一定没舒坦日子过,耳边绝对都是他们的念叨。兰静娴嘴子碎起来简直要人命。
下午五点半,一辆黑色宝马8系稳稳停在林家别墅门口,靳越舟打开车门从后座下来,轻摔上车门,迈开长腿往林家屋里去。
刚收拾好行李拿下楼的林栖檀,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抬眼就见兰静娴领着靳越舟进屋。
四目相对。
林栖檀仓促移开视线。
那一眼,叫她想到昨晚营地的对话。
那一句没有回答的话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真如她所想的那样?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靳越舟神色如常地看着她。
林栖檀说:“好了。”
兰静娴从厨房端了盘水果过来,让靳越舟吃点再走。
靳越舟微笑婉拒了,解释:“假期结束,路上可能会堵车,我们得提前出发了。”
兰静娴也不勉强,转头嘱咐了林栖檀几句,就让他们赶紧去机场。
行李是靳越舟帮忙搬上车的。
前面有司机,这次两人一同坐后排。
经过昨晚,林栖檀前几日的尴尬感又袭来,上了车就干脆闭眼假装睡觉,生怕睁着眼靳越舟找她说话。
靳越舟向来心思细腻,林栖檀对他的变化他感受到了,便沉默拿着笔记本电脑在一旁办公。
就在林栖檀以为车厢里的广播声和他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会一直持续到机场时,却突然被水果机经典的铃声打破。
靳越舟瞥了眼假寐的林栖檀。
这才接起电话。
“喂,妈。”
正和靳爷爷在海鲜档口挑海鲜的靳奶奶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越舟啊,你大哥说你今晚就回鹭城了是吗?”
“嗯,九点半的航班。”
林栖檀发觉靳越舟声线放柔了些。
靳奶奶这通电话打过来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单纯的想要叮嘱小儿子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临要挂电话时,那头突然换了靳爷爷说话。靳越舟听他叫靳奶奶把电话给他,说和儿子讲两句。
靳奶奶叫他收着点。
结果,靳爷爷一拿到电话,就冲那头吼:“鹭城到底有谁在啊,你为什么非要在鹭城开公司。西京不好吗?我不觉得我们大西京的科技园比鹭城的差。还有,你大哥说你想当不婚主义,胡闹,回去就给你安排相亲!”
大抵是靳爷爷分贝太高,旁边偏头假寐的林栖檀听得是清清楚楚,一字不落,那个瞬间脚趾都替靳越舟尴尬了。
也是,今年她都没躲过催婚。
何况是快三十三岁的靳越舟呢?
果然催婚虽迟,但到。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没想明白靳越舟为什么选择在鹭城开公司,明明西京离家人近,相对会更好。
想到靳爷爷刚才的话,她心一顿。
鹭城到底有谁在啊……
突然一个念头衍生在心底——鹭城到底有谁在,难道是……
不敢再往下细想,林栖檀断了那念头。
靳越舟把手机换了一边耳朵听,语气没有半分不悦的转移话题:“您二老在崖州少吃点海鲜,别又像去年一样进了急诊。”
靳爷爷不接茬:“别给我转移话题。要么回西京发展,要么赶紧结婚!”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的话,靳越舟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二老烦。简单话了两句家常,那通电话就挂了。
之后路上靳越舟和林栖檀也没交流,一直到咸阳机场,下车取完行李,靳越舟才看向林栖檀:“想在航站楼吃点,还是吃机餐?”
林栖檀说都可以。
靳越舟抬手看腕表,思索片刻,做了决定:“那就在航站楼找家合你口味的餐厅,吃完去候机。”
林栖檀:“好。”
因为出发正值高峰期,到达机场已经七点钟,两人在航站楼吃了碗臊子面,配半个肉夹馍,晚饭就此解决。
后来登机,坐在商务舱的林栖檀被空乘告知有人给她升了头等舱。林栖檀微愣,反应过来是头等舱里的靳越舟干的。
犹豫了下,她竟然没拒绝。
跟着空乘进头等舱里,林栖檀看见的是靳越舟正在拿笔记本电脑办公,全神贯注,好似并未发觉有人进来。
坐下麻烦空乘去拿毛毯后,林栖檀还是出声打扰了靳越舟:“小叔叔,其实我坐商务舱可以的。”
不是买不起头等舱,她就单纯觉得没必要,除非是心情不佳的时候,她才会要求空乘升舱。还有和靳嘉淮一起出行时,会跟着靳嘉淮一起选择头等舱。
靳越舟侧头看她:“你妈让我照顾好你。”
林栖檀抿了抿嘴,安静了。
她妈妈是有这么交代过。
空乘拿来毛毯,又贴心问林栖檀要不要喝点什么,林栖檀笑说一杯常温果汁就好。随后看一眼靳越舟前面桌子,问他:“小叔叔,你要喝点什么吗?”
靳越舟本想说不用,转念又改口:“一杯黑咖啡。”
这趟航班要飞两个多小时,他有公事要处理,确实需要一杯咖啡提提神。
喝到果汁后,林栖檀在航班落地之前再也没说过话,就安静的翻看着航空杂志。
靳越舟偶尔视线离开电脑看她一眼。
落地出航站楼。
靳越舟上车问她住哪,先送她。
林栖檀想说不麻烦了,她单独打车就好,话到嘴边猜到靳越舟估计又要搬兰静娴出来,便改口报地址。
她住在一座老工厂改造的文创园附近,机场到那车程不到二十分钟。
上了出租车,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林栖檀租房的小区到了,靳越舟给她拿行李下车,望向她目光平和:“陈白他们明天也回鹭城,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林栖檀看他目光有点闪躲,似是想了想,她反问:“……时恒哥也回吗?要是他回来那我顺便把香给他送过去。”
“都回。”
“那你明天把地址发我。”
“我忙完顺路接你过去。”
林栖檀犹豫了下,点点头,提前道了声晚安,就推着行李转身,刷门禁卡进小区。
望着那抹清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靳越舟这才转身,重新上车,跟前面的司机改最终目的地地址。
车子启动。
凌晨的晚风中卷着林栖檀留下的香气。
这天的鹭城,莫名叫人觉得暖和。
靳越舟降下一半车窗,往嘴里衔了支烟,随即低头抬手护着微风,点燃。
袅袅青雾在唇间缭绕,模糊了他俊容。
那缭绕的烟雾下,他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是在鹭城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送小姑娘回家。
比起她的脸,她的背影更让他熟悉,因为那背影他偷偷看了无数次。
-
林栖檀的工作室开在那座老厂房改造成的文创园里,铺面一百个平方,月租五千多,开下来前前后后花了她十几万。
名“弥香居”。
店里布局很有中式雅致,古色古香的,门口区域是产品区域,以及陈列的香药原材料,往里走是宽敞的制香活动区,有两张两米二的桌子。而旁边的博古架上陈列的是不同的精致香器,有十九种。
旁边隔着一棵绿植和一扇海棠窗格屏风,是喝茶品香区域,那处墙上挂了不少国风字画,其中还有名家手笔。
对面是冥想区,给客人放松身心的。
再旁边是晾香架。
柔和的色彩,简约布局设计,完美的将东方美学雅致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是这样一家很有东方美学意境的制香工作室,当时刚开不久,就因装修过于好看吸引来各地许多网红博主探店。
那阵子,火得林栖檀都想闭店了。
她本以为不会有太多人想要了解香文化的,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喜欢焚香了,好多都是上门体验手工制作的。
有的时候教着客人制香,林栖檀会好奇问一嘴,得到的大多数回答是解压。
他们觉得上班不如上香,坐下点上一支线香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或许能让混沌的灵魂得到一点安放。
既修身,又养生。
修身养性这一点,林栖认同。
开着这家制香工作室,一边制香,卖香,她这性子是愈发沉稳,身上的浮躁在制香过程中已慢慢沉淀褪去。
不仅修身养性,她这神和心也养上了。
上午十点到工作室,把营业牌子往外面挂好,林栖檀习惯性先点上香,这次挑的是一支沉香线香。
再然后到茶台泡上一壶清茶。
因为是年后刚开门,店里有些绿植都长了,林栖檀喝了杯茶后,第一件事是打理那些绿植。忙完花草木工作,接着是整理年前厂家送来的新香料。
到了中午,林栖檀才忙完。
午餐她点了份沙茶面解决。
之后听着店里的古典音乐,安静焚香饮茶,静候来客。
下午两点半,年后店里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一个女孩,年纪看着像个大学生,背着个简约帆布包,有点怯怯的问:“这里可以体验制香是吗?”
林栖檀温柔笑笑点头。
女孩是个社恐人士,她环看了店里一圈,见只有林栖檀一个人在,便舒了口气,赶紧进去找个地方坐下。
林栖檀给她倒了杯清茶,问她想要体验DIY什么香。
女孩目光闪躲,短暂思考了下:“......老师您推荐吧。”
天呐,这店主真好好看,气质好好!
她在探店推荐里第一眼是被古色古香的环境吸引,第二眼是店主的美貌,如今见到本人,她终于对清冷美人有了具象化。
这样的美人儿,最后会落谁家啊。
林栖檀笑说:“你先到香料区挑选自己喜欢的香料,挑好了我给你撰写香方,你用来做个香牌好不好?”
女孩点头。
闻着店里淡雅的香气,女孩挑选香料回来,整个人几乎放松得差不多了。
林栖檀看了她的香料,很快给她出了香方,带她到制香区,随后站在她旁边给她讲解指导。
看着女孩将香粉和水混合时,林栖檀随口一问:“为什么突然想要体验制香?”
女孩直言:“和家里吵架了,出来躲一躲。”
林栖檀细眉微挑,眼里是柔和笑意。
避开了外面拥挤人潮,到她这里体验非遗制香文化也好。制香能平静心情,过程还能解压,专注了能暂时忘掉烦恼。
也不多问女孩为什么吵架,林栖檀认真看着女孩制作,有不对的地方时,她会语气温柔及时指出调整。
最后用模具压制成型,基本制作完成,等一个星期左右香牌阴干,就可以使用了。女孩嫌拿回家凉麻烦,选择放在店里,等阴干了再过来取回家。
又喝了杯清茶,女孩这次终于勇敢直视林栖檀的美貌,没忍住夸赞:“老师,你真的好好看!”
林栖檀大方一笑:“谢谢。”
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夸了。
女孩准备离开时,林栖檀叫住了她,然后就见她去产品区拿了盒香纂礼盒,走到女孩面前:“你是年后店里的第一位客人,这个香纂套礼盒送你。”
女孩惊喜:“真的吗?”
林栖檀笑着点头。
女孩接过,胶原满满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谢谢老师,你不仅好看,人还好好,下次我一定带同学一起来!”
林栖檀说好,等你们。
其实送女孩那个香纂礼盒,林栖檀是希望女孩今日回家能开心点,当然因为年后第一位客人这话,也是真的。
女孩离开后,没多久店里陆陆续续来新客人。
林栖檀忙里偷闲接了闺蜜储宁电话。
储宁问她店里忙不忙,她说还好。
储宁嘿嘿一笑:“檀宝宝,我现在在西雅图,你再等我一个星期,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注意保暖。”林栖檀无语地摁了摁鼻梁骨,“回来跟我去拜访郑老师。”
“弥香居”算是储宁和林栖檀一起开的, 初期是林栖檀一个人来,储宁是工作室开业半年后加入的。两人做事对比,储宁比较散漫,一个是真心喜欢香,一个是为了躲避家里工作安排和相亲。
起初林栖檀是不同意储宁加入的,谁让储宁玩得一手好自媒体,并答应在互联网上帮忙宣传香文化,她这才答应。
一主外一主内,就这样搭在一起了。
挂了电话,她微信进来一条消息。
是靳越舟发来的。
他说:公司忙完了,方便我去店里找你吗?
林栖檀抿了口茶水,入口回甘。
说不上来看到那条消息的心情如何,只知道想起露营烧烤那晚溪边的一幕,见到靳越舟就觉尴尬,甚至在害怕,怕真不是她敏感想多。
要不要考虑换个人喜欢......到底换谁?
盯着屏幕片刻,她回复方便。
-
二月中旬的鹭城,仍天暗早,傍晚五点多已有日落黄昏。
林栖檀刚指教完一位男客人坐下,屁股还没捂热座椅,工作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闻声抬眼看去,正对上靳越舟幽深的目光。那又是一个柔情的眼神。
林栖檀不自然别开目光,低下头重新端起茶水,轻抿一口,却不觉有回甘了。
靳越舟西裤白衬衫,外搭是黑大衣,暖黄灯光下,神色淡然,高贵又疏离。
正在制香的客人顿下动作,眼神都跟随着他,直至他走到林栖檀面前停下,片刻才不舍收回,继续制作。
靳越舟把手里包装精致的小蛋糕放桌上:“路过蛋糕店看排队的人多,想着可能好吃就给你买了。”
林栖檀垂眸看去。
心头一顿。
那包装她认识。
就她文创园附近的一家网红蛋糕店,那里每日排队超多人,有次她排了一个多小时才买到她喜欢的树莓蛋糕。
想到这个,她心头又衍生出异样。
那包装里面......不会恰好就是树莓蛋糕吧?
突然之间,林栖檀不敢去打开了。
靳越舟在她对面坐下,随即打量起工作室的布置。这是他第一次进来,第一次如此靠近林栖檀喜欢的领域。
林栖檀看一眼制香区的客人,收回视线去拿了只新茶杯,往里倒好茶水,便轻放到靳越舟面前,声色清柔:“等他们制作完成,就可以打烊了。”
“弥香居”正常营业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有时候店里到点还有客人在,就会稍晚一点打烊。
靳越舟收回目光,说没事。
垂下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他看一眼那蛋糕,抬眼注视着林栖檀,问:“不想吃吗?”
林栖檀摇头,笑说没有。
微不可觉的呼吸一口气,她伸手去拆开包装盒,动作却比以往要慢,那一刻的紧张难以形容。
包装盒打开——
里面躺着块诱人垂涎的树莓蛋糕。
看着那块树莓蛋糕,林栖檀呼吸一滞。
她喜欢树莓蛋糕这事,和她相处最久的靳嘉淮都不知道,靳越舟是怎么知道她喜欢树莓蛋糕的?
又只是巧合买到的?
脑海里无端想起初一那天下午餐桌上的饭菜,没有一个是她不喜欢的,还有那天的中式裙子,以及营地那天放到她面前的烧烤,都是她喜欢的,现在又是这树莓蛋糕......
真的都只是巧合吗?
那家店每日都排队点单,门口都是人。
他一句路过,又排了多久的队呢?
他是那么高贵的一个人,当时是他屈尊降贵亲自去排的队,还是有司机帮忙下车?
还有——那日送她回家那个新年礼物,明明和靳嘉淮说了没有新年礼物的,为什么她有,是唯独她有,还是靳嘉淮后来也收到了?
越往下想,林栖檀越慌,手都抖了。
那个新年礼物她没打开看,那天根本没心情关心里面是什么,此刻记起那包装礼盒,好像是和香有关,那里面会是什么?
靳越舟见林栖檀盯着那蛋糕迟迟没有动叉子,便问:“是不是不合胃口?”
他印象中,这小姑娘每次点蛋糕都是树莓蛋糕。他研究生毕业那年回西京两家人吃过晚饭后,带着靳嘉淮和她出去找陈白他们打牌时,她坐旁边也是点了一份树莓蛋糕。
但那家店没有树莓蛋糕,她只好点了份蓝莓蛋糕,结果只吃了一半,就没再动过。除了树莓蛋糕,他没见她将别的吃完过,也只有每次吃树莓蛋糕时,他会见她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由此可见,小姑娘喜欢树莓蛋糕。
林栖檀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忙解释:“.......不是,我只是在想小叔叔你是不是排了好久的队?”
靳越舟身形微绷,目光直视她:“还好,店员点单快。”
实则不然,他排了半小时的队。
就为给她买块蛋糕。
站在那长长的队伍里,看着前面的人头攒动时,他想到的是她忙碌了一天,能吃到一份自己喜欢的甜点,会不会好开心。
林栖檀眼睫轻颤,内心翻江倒海。
那树莓蛋糕她还是吃了,一点不剩。
制作香牌的客人们也陆续揉好香泥,等醒香一段时间,便开始借模具压制成型。
靳越舟闲来无事,起身去参观工作室里的布局,每移步到一处都会顿下脚步,直到他在晾香架边停下,林栖檀终于走到他身边,解释:“这架子是用来晾香的,一般晾个一周左右时间就能阴干,制香也就完成了。”
靳越舟望向她:“哪些是你的作品?”
林栖檀指了指门口方向的展示架:“那边是制作好的成品香,我们工作室做的香品类有好多种。”
香品的形态多种多样,“弥香居”主要做线香、盘香、香膏、香珠、香丸、印香、特型香等,每一种都有属于自己的使用方法。
林栖檀今日没有制香,靳越舟能看到的只有成品。
听了林栖檀的话,靳越舟移步到香品展示架前,目光扫了圈,伸手指向一古风礼盒,问:“这里面是什么?”
林栖檀看了眼,随即伸手拿起,打开给靳越舟看:“这是我们年前新制的印香。通俗讲,是打香纂用的,这里面的工具也都是一起用来打香纂的。”
靳越舟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她:“去年你工作室开业,寄我的那套是什么香品?”
“檀香盘香。”
靳越舟了然点头:“香气闻着很舒缓。”
自去年收到那盒盘香,他每晚入睡前都会点上一会儿,要关灯时才会灭掉。这一烧,就是一年。
他至今都记得那味道。
闻着有种置身深山寺庙焚香围绕的感觉。
林栖檀把礼盒合回去放好,转而说:“小叔叔,你要是觉得之前那味道闻腻了,可以挑一盒你喜欢的拿回去用。”
靳越舟看一眼制香区的客人,似是思考了下,方出声:“方便的话我下次来你店里,跟你学制一种香品带回去可行?”
林栖檀微愣,很快淡笑说:“制香工序繁琐,你有耐心也可以。”
靳越舟没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林栖檀眼神慌乱,忙转身假装摆弄展示架上的香品。
差不多七点钟,客人才完成制香一一离去。
终于能打烊,林栖檀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后清理茶台,将未喝完的茶水拿去茶水间倒掉,清洗干净,放好。
两人从工作室里出来,陈白的电话正好过来,问靳越舟他们到哪里了。
靳越舟拉开副驾驶车门,眼神示意林栖檀先上去,一边语气有点懒散地回答:“现在过去,二十分钟吧。”
陈白说行,他们先泡壶茶喝。
上车系好安全带,林栖檀打开微信,给兰静娴发了条消息。她叫兰静娴去她房间找一个青白色礼盒,明日给她寄来鹭城。
关于内心那个想法,她想确认。
降下车窗,吹着微寒的风,她脑袋一片乱,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脱轨,叫她无所适从。
那个礼物,不会也是她喜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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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家地道的闽味私房菜馆。
环境优雅恬谧,装修简约高级,做的是全预约制包厢式餐厅,适合商务宴请和家庭聚餐。
靳越舟商务宴请来过几回。
林栖檀跟在靳越舟身后进屋,正散漫地靠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时恒看见她,眼睛瞬间发亮,迅速起身上前。
“哎呦,林妹妹来了!”
靳越舟还来不及防备,人已经被推到一边去。
只见时恒十分热情地拉起林栖檀纤细胳膊,带她坐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还笑呵呵地给她倒了杯茶水,随后看着她笑说:“听越舟说你要来,我还以为是他哄我们几个开心的呢,没想到真的。来,林妹妹喝茶!”
林栖檀被迫营业挤出笑容,接过那杯茶:“谢谢时恒哥......”
靳越舟脱下大衣,在林栖檀旁边坐下,看向时恒的眼神凉凉,语气不咸不淡:“能不能悠着点,这样会吓到栖檀的。”
时恒闻言,赶紧收敛道歉。
下秒,他当着兄弟们面颇有几分埋怨的问林栖檀:“林妹妹,你怎么不回我微信啊,我问你喜欢什么礼物也不回我。”
靳越舟敏锐警惕:“你送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