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荡荡,一只小船在阴霾的夜中,涌动的海上飘飘荡荡。
“芸川,小心潮涨潮落,要将船舷扶紧。”奶奶在甲板上向我嘱叮。我的眼中从未有过光明,因而风波的沉夜也于我平平无奇。
我的耳朵便是我的眼睛。不信,此时我就看见了风的呼吸,看见了海的轻轻啜泣。我又看见一个声音,上方来或是下方来,呼唤着我的名字,引我向它走去。你是谁?在云端或是海底,呼唤着我的姓名?浪花颠簸,满怀真心,但没有回音。
但我忽地睁开了眼睛。是的,突然就降临于我,它明了我的眸子,纵使我不知它是谁,但我相信这眼前黑色的海就是我眼光明的证明,是与它相遇的见面礼。你是谁?在云端或是海底,向我施予神迹?一片黑暗中我看见了丝丝光明,听见了熟悉的旋律。乌云飘去了,月光如雨滑落云端,滴在海面,滴在了一只鲸鱼的脊背,像是月亮在海上用月色画一幅星空,以鲸鱼作为月的点缀。我望着出神,模糊的银光里,一个巨大的白鳍从海洋中升起,带起的一身海水如同透明的流苏,亦或是银白的晶花花瓣。鲸鱼半个身子露出来,肚上花纹好似琵琶弦,弯曲婉转,勾勒出一位羽翼洁白的女神。
它传来了一声长鸣,悠悠远远,好似塞壬的靡靡之音。我心底不觉地坚定,我肯定在很远很远的过去就听过了这段旋律。我的口啊,不由自主地呼唤起这个名字——琼。坚信不移,这一定是你的姓名,在很远很远的过去,就深埋在我的心底。
“琼!我记得你!”我向你呼喊啊。你报以一声悠长的欢愉。我满心欢喜。我们一定是百年前分离于乱世的恋人,一定是远洋里徘徊的飞鸟和鱼。我最亲爱的,我记得你,你存在于我的梦呓,我的魂灵,更在我多舛的命运里。我一定是为你而来这人间走一遭,在深夜的大海海上飘摇;我是为你而来的刹那火焰,为了我们的相遇不顾一切,徘徊了三千次回港的海船,度过了三千个黑色的白昼。
我浸在幸福里,可是你下一声的回答却是别离。怎么舍得?为我带来光明的天使;多么短暂?一生一次的相遇。你远去,最后升起一次尾鳍,像是挥手,作最后的别离。我想向你奔去,因我预感,无论再如何徘徊,再如何飘摇,我会再也寻不见你。我撞到了船舷,你却狡猾地乘机,消失在无尽的海底,无影无踪。我瘫坐在地,自言自语。你是否知道我的名字,是芸川,而我将你的名字牢牢深记。
一百年前,或是一千年前,我肯定就见过了你,多幸运,再一次和你在今夜相遇。海风带起水沫,轻轻拍在脸颊,是不是你托海风将我泪水拭去?那便如此,我也托风捎去惦念的消息。亦或又是你的指示,声声海风淹没于浪潮中。
一百年,亦或是一千年前,我们也许相遇
;多幸运,今夜我们再次相遇;又是一百年,或是一千年,我化作一粒沙子,你变作一滴泪水,在海的另一端,我们失忆着相遇。琼,我是芸川,或许,你只是我的一个梦。但是,自此以后,我不愿以幻想来得到幸福,我的梦中,也不再尽是幻觉,和黯淡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