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餐过后,小哥在微信群里晒出了小侄女写的几幅春联。这个初三在读的丫头已经为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写了两三年的春联了,去年她的书法六级也是我们整个家族的骄傲呢!
如今诏安遍地开花的书法家,使春联不再是件神秘新鲜的事情。每年县委县政府都会在春节来临之际组织文化下乡活动,鼓励各单位的书法大家到农村去给老百姓义务写春联。
写起字来像满纸虫子在爬行的我,当然无缘参加这样的活动。不过早些年倒有过卖春联的经历。
故事发生在高一那年的寒假。当年家门口有一个菜市场。在一次闲谈中,小学毕业班的班长陈同学萌发了到我家门口摆摊卖春联的念头。抱着试看看的心理,也为了让自己过上一个别人口中的有意义的寒假,我满口答应了下来。
年轻人有的是说干就干的热情。陈同学马上找来了另外两个男生加盟。其中一个是与我同姓的胡同学,另外一个实在抱歉,因为他们总是喊他的绰号,所有我经常忘记他的真实姓名,姑且按照绰号称他阿杰同学吧。
四人开始明确的分工。我负责进出账。红纸和墨汁的采购,所卖春联的收入都归我保管。毛笔是负责写春联的陈同学自带的。陈同学的小姐姐曾是我小姐姐的班长,当年两位姐姐交往甚密,我和仅同窗一年的陈同学也因此而熟络。陈同学的书法是他爷爷教的。那个年代的书法还没有过级之说,若有他也应该能拿个六七级吧。胡同学和阿杰同学负责裁纸,一个折,一个割。
我们的摊位是在腊月廿四灶王爷上天那天开始的。陈同学漂亮的书法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当我们为此而自豪时,却发现他们只是看看而已。偶尔有人提出要买个“春”字或者“福”字,我们都会感恩戴德般的激动不已。
小哥的朋友来家串门时,看到学生党的我们捣鼓起了生意,也觉得新鲜。我便让陈同学写了个“财”字,递给他,撒着娇地吩咐他回家务必横着贴。他笑得合不拢嘴,往我口袋里塞了个20块大洋的红包。那是个每年春节都会给我压岁钱的哥哥,但是那年春节,因为那个“财”字,我倍感骄傲。
面对已经写好却卖不出去的春联,四个人常常傻傻地望联兴叹。每每有同学过来串门,问起生意如何,“惨淡啊~”三个字总会同时从四张嘴里蹦了出来。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三四天。到了农历廿七廿八时,前来买春联的人忽然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而且那两天大家要的几乎是同一副春联。上联是“一点精诚通帝坐”,下联是“万般瑞气降人间”,横批为“答谢鸿恩”。至此,我们这四个书呆子才明白,原来很多人家都要在除夕的前一天祭拜天公的,凡是祭拜天公的人家都得贴“天公联”。大多数人都是提前一天或者在祭拜的当天才买这对联的。一时间,供不应求的状态可忙坏了我们。
有些人在买天公联的同时顺便要了普通的春联,而那些没有祭拜天公的则会迟一两天买春联。所以接下来的两三天我们一直保持着忙碌的状态。我们享受这种忙碌,更享受着每天收摊清点钱数的那种快乐。
那一星期,我们总共赚了五六百块。对于90年代的学生党而言,那可是一笔巨款。我把钱如数拿给了三个男生去安排,春节期间几个小伙伴的吃喝玩乐用的都是那笔“公款”。
高二那年的寒假,再作冯妇。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们等到腊月廿七才开工。最幸福的是我们尚未开张前就已经有不少老顾客上门询问春联之事。最有趣的是一位从我们这儿买“天公联”的陌生顾客,第二天从我们摊位经过时,把他们单位发的一对春联送给了我们。最骄傲的是对书法颇有研究的老爸说陈同学的书法比去年老辣了许多。
高三寒假忙于学业,再无人提及卖春联之事。
大一寒假,大年初二那天碰到陈同学,他第一句话就是:“阿妹,卖春联否?”紧接着彼此间发出爽朗而快乐的笑声。我们都明白有些美好的故事只属于特定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