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塔洛·卡尔维诺
>> 没有一只马背上的牛虻,没有一个桌上的蛀虫洞,没有一块人行道上被碾扁的无花果皮,是不会被他注意到的,不会被他作为思考对象的,通过它们,可以发现季节的变化,心里的欲望,自身存在的渺小。
>> 他满怀激情地给他们解释了品种众多的蘑菇有多么美妙,解释了它们味道的鲜美,甚至还解释了应该怎样来烧蘑菇。就这样,他把妻子也拉进讨论中来,这之前,她一直都有点儿漫不经心,一副怀疑的模样。
>> 那种个人情感的崩溃转眼就变成了一种慷慨的冲动:
>> 哦,我要是能睡在这里就好了,一个人,在这一片凉爽的绿荫下,而不是在我那个低矮潮湿的房间里;在这里,在这片寂静中,而不是在整家人的鼾声和呓语中,不是在电车在路上跑的声音中;在这里,在这夜晚自然的黑暗中,而不是在那紧闭的百叶窗制造出来的黑暗中,那种会被车灯反射光打出一道道条纹的黑暗,我要是能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树叶和天空,那该有多好啊!”
>> 冬天过去了,却留下了风湿痛。正午微弱的太阳让这一天都变得喜悦起来,马可瓦尔多坐在一条长椅上,看了几个小时的树叶吐芽,等着回到公司去。
>> “可能是用蜂蜜。”马可瓦尔多说。他总是倾向于乐观主义。
>> 这一敲真是必要:昆虫直冲向前,把蜇针戳进了里奇耶里先生的腰部。老头发出一声尖叫,疼得站了起来,就像阅兵时走正步的士兵那样踱了起来,一边揉着被蜇的地方,吐出了一连串含糊不清的骂人话。
>> 当从黄蜂巢里喷出一朵厚厚的黑云并伴着震耳欲聋的嗡嗡声时,米凯利诺连喊的气力都没有了,他后退了一步:所有的黄蜂都被激怒了,成群地飞了出来。
弟兄们听到米凯利诺大喊了一声,还跑了起来,他这一辈子从没这么跑过。他就像是一列蒸汽火车,身后的那团黄蜂云就像是烟囱里的浓烟。
>> 马可瓦尔多正在对他的病人说:“您要有耐心,黄蜂马上就到。”当门打开时,那一大群黄蜂就闯进了房间里。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米凯利诺把脑袋一头埋在水盆里:整个房间里满是黄蜂,还有徒劳挥舞着胳膊企图赶走黄蜂的病人们。可风湿病患者的动作却是奇迹般地敏捷,他们僵硬的四肢在剧烈的动作中变得灵活自如。
消防队员来了,然后是红十字会的人。马可瓦尔多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他的顾客被蜇得浑身浮肿,难以辨认,在病房里其他病床上对他破口大骂,他却一声都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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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维诺的父亲原是意大利圣莱莫人,后定居古巴,是个出色的园艺师;母亲是撒丁岛人,植物学家,为了使出生在异国他乡的儿子不忘故土,母亲特意给儿子取名为伊泰洛(“意大利”的意思),以寄托他们对故乡的怀念。 1925年卡尔维诺刚满2岁,全家就迁回到父亲的故乡圣莱莫。他们住的那幢别墅既是栽培花卉的试验站,又是热带植物的研究中心,因此,卡尔维诺自幼就与大自然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不仅从父母亲那里学到很多自然科学知识,熟知名目繁多的奇花异草以及树林里各种动物的习性,还经常随父亲去打猎垂钓。这种与众不同的童年生活,给卡尔维诺后来的文学创作打上了深刻的烙印,使他的作品始终富有寓言式童话般的色彩而别具一格。
他的奇特和充满想象的寓言作品使他成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意大利小说家之一。 他有句名言:"我对文学的前途是有信心的,因为我知道世界上存在着只有文学才能以其特殊的手段给予我们的感受。"
短篇小说集《马可瓦多》(1963)的问世,标志着卡尔维诺的文学创作达到了新的高度。小说以寓言式的风格,揭示了从社会学、心理学和生理学的角度都已蜕化的人类社会,描述了当代人孤寂、惶恐、陌生和不安的心态。这个社会之所以蜕化了,是因为它被淹没在表面繁荣的物质福利之中了,它只追求物质上的价值,并蒙上了一层市侩式庸俗的外表,看上去光怪陆离,实际上虚伪而又浮浅。正如卡尔维诺在1967年所论:“现代文学的力量就在于它说出了社会和个人本来想说而又没有意识到的一切,这就是文学所不断提出的挑战。我们住的房子越是明亮和豪华,房子的墙上就越有鬼影;因为进步和理性的梦中往往掺杂着鬼影。”
有人说卡尔维诺是一位“一只脚跨进幻想世界,另一只脚留在客观现实之中”的作家。”
他说:“为群体的文明和睦相处而做的每一件有益的事,都不会是浪费精力。
感悟:卡尔维诺是一个睿智幽默、风趣可爱的人,马可瓦尔多身上有他的影子,他有一双敏锐善感的眼睛,时刻捕捉着四季的变化和隐秘。
马可瓦尔多像个孩子,为了生活,总是做出好笑又让人心酸的事情,每一篇都特别有意思,特别书中的第5篇,抓蜂蜜治疗风湿病,结果是他让儿子去抓蜜蜂,他儿子被蜜蜂追着逃回了家,结果一屋子的人都被蜜蜂蜇得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