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本前只看攻略怎么行,当然要看些跟日本文化,美食,历史,语言相关的书啊~
—— 去日本前要读的书
《东京一年》是蒋方舟去日本交换生活一年的日记,谈不上是游记,倒更像是随笔。多数篇幅写了她在日本去过的美术馆,看过的展览,也有很多读书笔记,电影观后感,或是对时事的评论。
这本书和日本其实关系不大,但是难得有同龄人写日本,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游记或攻略,去日本前不妨一读。
书的一开始都还是站在观光客角度的记录,去过的景点,一个人生活的寂寞,尤其是在蒋方舟的父母来日本旅游的几天,好几篇都是旅游行程的流水账,虽然也略微推荐了一些景点,像箱根美术馆,冈田美术馆等等,但总体没什么参考价值。
虽然是流水账,但她对事物的观察往往独到细致,一语中的。在父亲回国前,她写父亲说:“日本真干净呀,一个烟头都没有。” 说父亲“来日本前就预备好了这个答案,决定赞美这里的干净。来了一遭,呆了四五天,不过是证明了这个简单的理论,便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俨然是大部分去日本旅游的父辈的写照。
书的后半部分大多是书评影评,无功无过,写的反而让人感觉太正经,像小学生交作业。偶尔也评评时事,谈谈当下流行的“大叔控”或者中产阶级开始热爱的跑步。蒋方舟看书很多,处处引经据典,全书我最喜欢的不是她的文字,而是是她引用俄国纳博科夫的文字来评价当代中国的中产阶级:“他们被两种相抵触的渴望煎熬着:一方面他想和所有人一样,用这个用那个,因为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这么做;另一方面他又渴望加入某个特殊团体,某个组织,俱乐部,成为某个宾馆的贵宾或者远洋航班的乘客,然后因得知某集团的总裁或欧洲的某伯爵坐在自己身边而欢欣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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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全书之后,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才意识到整本书中蒋方舟都几乎没有写人,尤其是日本人。在日本生活一年,书中也有几个反复出现的相熟的日本人,但字里行间却没有对他们的细致书写,往往只是提到“S先生今天带我去了美术馆”,然后就开始写美术馆的事情。
我浅薄的以为,好的作家,尤其是好的小说家,对人的观察应该是最细致的。而因为观察的细致,各种细节就自然会渗透在脑袋里,写到那个人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渗透到纸上。然而蒋方舟却看似完全没有写人的功力,于是整本书虽然发生在日本,却还写得是自己的那些小事情,缺了那么些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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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里说蒋方舟“将戏谑的口吻与犀利的质问,游戏的精神与坦诚的剖析熔于一炉”,在我看也许是过誉了。她的文笔说不上犀利,只是有着刻意的疏离。字里行间有些小小的戏谑和玩世不恭,但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个旁观者,不欢喜,不幽默,不悲情,甚至很少感伤,连写到死亡也是淡淡的。整本书都充满了一种“有点刻意的淡然”,但也许这比故意营造的欢喜或者悲伤更不令人讨厌吧。
这本《东京一年》可能更适合身在日本却有点无聊的时候看,有着符合我们这个年龄刚好的做作和故作老成,虽然缺了些人情味和少女气。
2018年1月22日 于纽约
附:摘抄
- 序:上京后我才明白了,那并不是冷漠,而是因为身为外来者的大家都心情紧张。外来者进入东京这个城市,一个个都表现出不要被吃掉的紧张状态,终于成了一个集合体。
- 序: 被迫的认证与被迫的隔离, 把我从之前一直在被动加速的跑步机上的生活中解放了下来,重新获得了观察与思考的能力。
- 序: 这几年我很反感的一句话是: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眼前苟且与诗和远方是一对虚假的对立。
- 序: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我爱读作家的日记和信件—— 不仅仅是出于某种窥私癖,更是因为那仿佛是一种反向的摄影。
- 序:在东京度过的一年并没有把我变成一个新的人,我们只是更像自己本来该成为的样子。
- 并不清贫的独身女学生,真是一种最理想的生活了。
- 东京是一个没有人打扰,也不必打扰别人,就能够活得很好的城市。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会享受不能够以各种形式分享的快乐。
- 职业的成功都需要一定程度的自我催眠,鼓励自己克服缺点,战胜脆弱。只有作家不需要,作家住在自身缺点搭建成的监狱里。
- 我担心自己老了也会成为这样,因为弱势,反而偏要将自己身上生出一层角质来抵御想象中的“欺负”与“歧视”,把别人撞的头破血流。
- 大叔:岁月没让他们沾染一点点市侩俗气,他们增加的只是风情万种的眼角笑纹。
- (奈良的鹿)有点像从小被夸作活泼聪明的孩子,按照大人的夸奖一路发展下去,恃宠行凶,往往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大人对孩子的自大就是对动物的自大。
- 大多数的时候,我都觉得人们的这种说法是种自我保护,因为生活的沉没成本太高——那些逝去的时间,精力的投入,对别的人生选择的牺牲都无法挽救,所以只能给自己的人生选择寻找合理化的解释。
- 天真的人很容易世故,某种程度上,天真和世故并不是矛盾的特质,而往往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不同阶段。天真的人不懂得珍惜这个特质,而是早早的把它当作成长必然蜕掉的皮,轻率的抛弃在一边。抑或像小孩子,走一路采了一路的花,采花时也显得兴致勃勃,充满乐趣,到了路的尽头却毫不在意的把那一捧花向上一撒,扔掉,迅速变得世故。而成年后还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自己天真一面的人,本质则是复杂的——至少是见过复杂,才知道天真有多可贵。
- 在缺乏宗教的社会里过剩的中产需要跑步这种宗教般的欢愉来缓解自己的焦虑和压力。
- 当中产刚刚开始在俄国流行时,纳博科夫是这样刻薄他们的:“他们被两种相抵触的渴望煎熬着:一方面他想和所有人一样,用这个用那个,因为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这么做;另一方面他又渴望加入某个特殊团体,某个组织,俱乐部,成为某个宾馆的贵宾或者远洋航班的乘客,然后因得知某集团的总裁或欧洲的某伯爵坐在自己身边而欢欣雀跃。”
- 我不喜欢看忏悔小说,因为写忏悔小说的人往往是伤感主义者,一个伤感主义者很可能是一个残暴的人。真生善良的人是敏感的人,而不是伤感的人,敏感的人刀刃永远向着自己记,而不是会像伤感主义者一样对着他人的伤口作诗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