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太阳照耀了一天,终于在西边收起了骄傲,留下温柔的余晖。东边的月亮像个害羞的姑娘出来的早只是探出个头,还能和没有走远太阳说声再见。山林间,鸟儿回巢扑棱着翅膀落在在了树枝头。摇摇晃晃的树枝挨挨挤挤的发出沙沙的响声。山下的屋子里已经升起炊烟,山里枯树劈成的木柴,烧起来的烟总是有股淡淡的清香。在山里的夏天,总是离炎热有些挂不上钩。外婆在院门前摘菜浇水,厨房里火苗在大灶的怀里跳舞,水在大锅里咕嘟咕嘟的唱着歌。外婆拿着从院门前摘下的绿色蔬菜,放在厨房里。转身提起吱呀叫的水桶,准备给弟弟洗澡。而我和妹妹还能勉强当外婆的小帮手,择菜。等我们这些小孩们都洗好澡后,外婆拿着小竹筒做的洗衣粉罐提着桶带着我们到房前的小河里去洗衣服。山里的小河,水位不会太高,白日里是我们游乐的好去处。但是洗了澡,太阳不再散发炙热的光芒之后,外婆就会以水太凉,小孩子容易感冒不让我们下水。回家,外婆将我们的衣服晒在院子里的竹竿上,外公手里拿着水壶在浇院子里的话,嘴里还念叨着,我们洗了澡,就不应该跟着外婆再出去,会被蚊虫咬的这样的话。当初年纪小,只觉得严肃的外公这样的唠唠叨叨真的是很不可爱。长大后,才知道这是最温柔的叮嘱。
此时,天空中太阳又开始了新的旅途早已走远,只剩下余晖还照着大地。错落的房子里开始陆陆续续的亮起灯光,炊烟也慢慢在一家又一家的屋顶升起。外婆开始在厨房忙碌,家里是没有厨房电器的,我们的一日三餐都是依靠着厨房里大灶和外婆。年轻时,外婆和这口大灶养大了妈妈和舅舅们,年老了,还是外婆和这口大灶接着哺育我们。外婆做饭总是不一样,她将米放在有漏洞的蒸饭器里放水开始蒸,等锅里的水变成散发着清香的奶白色浓汤时,外婆就将蒸饭器里的米捞起来,放在锅里蒸熟了。每次吃饭前,外婆都会喝上一碗这样的米汤,我们小孩子对着颜色似牛奶,却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米汤避而远之。
晚饭过后,月亮已经褪去羞涩,早已走出来在太空中散步。星星们看到月亮姐姐已经出来了,都结伴跑出来了,在这宽广的夜空中嬉戏玩耍。晚饭过后,电视里放着外公爱看的新闻我们自然是对这些没有兴趣的,月光温柔轻抚着大地,院子外面漆黑一片,但是草丛里树林间都是提着灯飞舞的精灵。我和弟弟看着满天飞舞的精灵惊呆了。和弟弟一商量,我们准备将这些飞舞的精灵抓到瓶子里,放进屋子里去。只要我们不捣乱,外婆就不会过多干涉我们的。可能这也是我们一到放假就爱往外婆家跑的原因。
在院子里找出矿泉水瓶和抓鱼的小网兜,站在院门口我和弟弟就开始抓,抓萤火虫的兴奋让我们完全忘记了有蚊虫和有蛇的危害。我和弟弟轮流抓,不一会整个瓶子就亮晶晶的了。外婆喊我们进来,我们带着发光的瓶子进来,正在看新闻的外公,看见我们手里的东西之后,又开始了他严肃的念叨,“”什么有蚊子咬一腿的包啊,有蛇会咬人,山里出城又这么远,咬伤了怎么办。”这样的念叨持续了半个小时,看着外公那严肃的脸,我们是什么都不敢说的,只有外婆听不下去了,对着外公说了句,够了,讲了这么久他们都知道了。吃过晚餐也已经过一个小时了,外婆这才从锅里拿出早已煮熟的毛豆,这样的毛豆只需要加点盐煮熟就好,吃的时候豆子的清甜令我们爱不释手,这是我们在外婆家吃到的最健康的零食。
再次吃饱后,我们已经不跑来跑去了,看着月光下照耀的院子,突然起了想躺在院子里看星星的想法。外婆只能无奈的对着我们说:“去把地扫干净,我去拿席子和蚊香”我们几个小孩子很快就扫干净了地。外婆铺好席子,点好蚊香,也随着我们躺在了院子里的地上。外公见我们安分的躺在院子里,没有往外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转头接着看他的电视了。我们躺在地上,满眼就是整个亮眼的星空。以至于,往后长大的很多年里,我看过的萤火虫和星空都比不上那一晚。夜慢慢深沉安静,只听得见,远处山里的鸟叫虫鸣,房前河水哗啦哗啦流动,墙壁下,蟋蟀蝈蝈的叫声。外婆开始催促我们睡觉了。
山里的夜晚凉快,外婆总是叮嘱好我们不要踢被子,半夜会着凉。在山林里奔跑了一天,听着门口河水哗哗声,总是睡的很快。很多年后,长大的我,一失眠只要放起流水的声音,总是很快能够放松下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美妙的夏夜。
后来的我们,慢慢长大,外婆外公开始老去,山村里,亮起的灯光,升起的炊烟越来越少。夜幕更加深沉安静。门口的小河也慢慢变成了浅浅的小溪,再也没有听到它大声的哗哗的唱起歌。
再后来,那里成了我想回去也回不去的地方,它成了长大后的我们最怀念的地方。可是啊,它最初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就像我们最敬爱的人一样。袅袅的炊烟,耀眼的星空,哗啦的河水,围着大灶的外婆,和严肃的外公早已消失不见。山村也慢慢的变成了和这大山一样,安静,了无人烟。但是却热闹长久地存在我们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