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伶,是我儿子不好,他配不上你。我也没想到他怎么这样了。他是长大了,我说啥他都不听了,我实在是管不了他,我不管了,就当我没有这个儿子……但是你可千万不要记恨阿姨,不要删阿姨的微信,他要分手要怎么样,那是他,阿姨一直都把你当亲闺女!现在你俩是不成了,但阿姨希望,你还能把阿姨当成亲人,有什么困难可以跟阿姨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你愿意当阿姨的干女儿吗?”
我看着这个原本应该已经是我婆婆的女人。我们见过许多次了,她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比我亲妈还亲。
现在她却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好像穷尽了她那短小的身躯里的力量,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她看起来好像比我还要伤心。
每一句话都像是抹了蜜的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地割。我也在哭。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我真怕她下一秒会给我跪下。
“太好了,伶伶!你真是个好孩子,阿姨就知道,阿姨没看错人。你放心,他是不可能找到他满意的人的,他是不可能满意的!阿姨今天把话放这了,我们老岳家就认你一个儿媳妇,他再找那些女人,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们进门的!”
听到这话,我简直想给她跪下了。
第1集【遇见】
去年夏天,大学毕业后,我来到了青山市,开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早在大四上学期,我就通过校招,拿到了东极传媒集团的offer;下学期又过来实习了两个月,租好了一年的房子。
再回来入职,感觉就像回家一样。安心,踏实。
我很满意这份工作。东极传媒,在全国的传媒集团里排第二,仅次于西虹传媒。可西虹传媒走娱乐范儿,我不喜欢,也不擅长。
正好,东极传媒走新闻范儿。我想做新闻。
因为有门户实习经验,我和另外几个有网站实习经验的小伙伴一起,被总裁钦点到了网络事业部。据说集团要重点发展这一块。
有的小伙伴看不上,觉得都2013年了,这个网站看起来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当场就拒了offer. 我倒觉得,这是个机会,我能做的事太多了。所以我来了。
我还觉得,总裁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怎么看怎么像我爸爸。
我爸爸也是搞新闻的。只不过他是在我老家的报社,从小记者一路做到副总编。
可即使是副总编,他也忙得黑白不分。但凡有人来托他办事,他还是臭着个脸:“我自己娃上学我都没管,你娃上学关我屁事?!”
来人委屈得一匹:“你娃那是成绩好,不用你操心,我娃这不是不成器嘛……”
我爸爸就更炸裂了:“我娃就算不成器,我也不会管她死活!你不信出去问问,我白某人什么时候干过那狗屁倒灶的事?!”
从小我就服他这一点,万事不求人。再亲的亲戚,他也一样不帮。
亲戚们没少骂他。但也没少夸他是real正直。
代价就是,我只要没考好,就得听他的咆哮:“你考成啥样是啥样,能上啥学校上啥学校,别指望我给你找关系!”
其实……我完全没在怕的。大家都是人,干嘛非要用成绩分出个三六九等啊?
大四一开始,我找工作并不顺利,简历一投一个死。回老家过中秋节的时候,我就很丧。
生平第一次,我舔着脸跟妈妈撒娇:“要不,我就回来算了,帮我爸振兴他们报社去。”
轰隆隆的鼾声,忽然就停了。一眨眼,我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伴随着炸雷般的咆哮:“小地方小单位,能有什么出息?!你给我滚出去!”
这巴掌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一下就被打懵了。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睡得像死猪一样忽然就能跳起来给别人一巴掌。你们有这样的爸爸吗?
反正,我是再也没想过回老家了。
东极传媒这次校招,签了两百多人,据说是史无前例的大手笔。
我们部门也是。往年都只有两三个名额,这次一下来了十几个,“可见集团有多重视”。
“你们赶上好时候了!”领导都这么说。
是吗?
是吧。租房的时候,每个房东都问我单位,又问我是“找人”进去的还是自己考进去的?
末了连感叹都一毛一样:“哎呀!那你可真优秀啊!东极可真的太难进了啊!我老姨家孩子找了几年人都没进去啊!好单位,前途无量啊!”
我觉得他们都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优秀啊?
签完合同,就算是入职了。
想想接下来一个月的新人培训,我都等不及了:一个月啊!不用干活啊!能学到好多东西啊!真是好单位啊!
然而,现实很快就偏离了我们的想像——
新人培训的第一课,是两天一夜的素质拓展。校招的加上社招的,将近三百号人,被拉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军校里,打散部门分成二十多队,换上统一的作训服,做各种斗智斗勇的游戏。
白天的游戏都很正常。什么七巧板,驿站传书,高空断桥,盲人方阵,逃生墙,等等。是有一点危险,大家团结互助一下,也就过关了。
不少人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比如我。以为这就算是受教育了。
没想到,晚上才是重头戏:所有人被集中到一个体育馆里,面前拉起了一条绳子,高度是1.4米。所有人都必须在不碰到绳子的前提下,从上方越过这条绳子到对面去。
只要有一个人碰到了绳子,对面的人全都得回来,重新开始。
每一条规则都是教官咆哮出来的。教官一直在咆哮:“谁让你们坐了?!起来!都站好!……好玩吗?!大声说,好不好玩?!你们以为是来玩的?!你们的单位,啊,花这么多钱,是让你们来玩的?!你们这些精英,啊,才子,啊,名校毕业生是吧?在我这,那都是狗屁!知道吗?!狗屁!……笑!还有脸笑!今天晚上,你们过不了这关,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有人开始慌乱。也有人叽叽咕咕:“呵,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们啊。”
教官继续咆哮:“我!现在是你们的教官,你们就要听我的!军人,服从命令,就是天职!谁不信,可以试试!……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的工作!前途!现在都在我手上!我建议你们还是乖乖听话,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和牺牲!”
我看了看几个大门,果然都关着,还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教官把守着。什么情况?!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你们凭什么限制我们人身自由?!”
“开门,不然我们报警了!”
人群乱成一锅粥。我摸出手机,发现手机竟然没信号了。大家都一样。
有人趁乱摸到一个门口,刚推开一条缝,门缝外忽然现出一张黑脸:“干什么?!”
“上厕所。”他说。
门“砰”的一声又被关上。他灰溜溜地回来,对我们说:“要死啦,外面也有人看着!”
吵闹了一会,倒也没人动手,更没人掏枪。教官只是像铁塔一样杵在那,冷漠地看着我们。
我们不管不顾地坐下了,甚至摊开手脚躺下了,他也没有再咆哮,只是冷漠地看着。
“不就是一个游戏吗?还至于啊?!”
“就是啊,不就是一个游戏……诶?要不然,大家伙……试试?”
“试试就试试,来啊!你第一,我第二,谁第三?!第三第三,来人一起送他先过去!”
人群像潮水一样后退,让出了一块空地来。只见两个男生面对绳子扎着马步,另一个男生小跑几步,两脚踩上他们的两腿,腾空一跃,就到了对面。
“跳高的,有没有练过跳高的,先来!跳远的也行!要快!”他在对面冲我们喊。
瞬间就没人再抱怨了。大家都想赶紧过去了再说。
可才到第五个人,就碰到了绳子。
“重来。”教官说。
“没事没事,下次我们给你垫高点,你不要紧张。”他们安慰他说。
重来了四次,对面差不多有二三十人了。
我们刚看见了一丝希望,就看见了绳子微微一抖。在一个女生跳过去之后。
“重来。”教官说。
“她没有碰到!”前面的人说。
“绳子动了。”教官说。
“可她确实没有碰到啊!教官,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对面的人也都急了。
教官一把扯下了绳子:“既然你们想在这过夜,那我就成全你们。”
所有人又懵了。刚才那个女生,更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大家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叽咕了一会,一个男生站出来了:“这样吧,教官,我们谈谈。”
“有事打报告!”
“报告!我们要确认规则。一开始,您并没有说绳子动了就算失败,您只是说了碰到绳子就算失败。是吗?”
“是。”
“那您现在凭什么又提出新的规则?”
“因为你们太蠢。”
“你……”
“我也没有说你们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过去啊?你们不也这么做了吗?”
“难道这样也不行?!”
“蠢货。”
“你……”
我忽然明白了。
“你们这些帅哥美女,未来都是记者,主持人,我知道,一个个都很能说。你以后是哪个节目的主持人?”
“教官,请你严肃!我现在不是代表我一个人,我是代表在这里的所有人,跟你谈判。我们不是什么高材生,什么主持人,我们是人。我们现在仅仅是想用一个‘人’的身份,来和你平等对话。不管你接受的是什么样的任务,要对我们进行什么样的教育,或者说‘磨练’,我们认为,到目前为止,你都缺乏对我们的最基本的一个尊重。我们要的仅仅是尊重!”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教官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微妙。我知道那不是赞许,而是嘲讽。我甚至有点想笑。
然而我也被困在这里,他是为几百个我在大声疾呼。我不该笑。
“你口才很好。我带过这么多期学员,还是第一次碰到你们这么有想法的,我很荣幸。敢于反抗权威,很有个性,我会记住你们。但是,我还是建议你们,用脑子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全部过关,什么时候解散!”
“那后来你们怎么过关的?”
“踩着别人过关的。”
“啊?”
“嗯,两个人在这边,两个人在那边,就趴着让我们踩过去。撑不住了,就换人。”
“那也太……”
“我当时死活不愿意踩他们,但是没办法。我踩上去的时候感觉他们都在抖,就滑了一下,差点就摔绳子上了!幸好那边抓住我了,就直接把我抱下来的。我就在那哇哇大哭,他们还反过来安慰我,特别温柔的。旁边别的部门好像都没哭,就我们部门在那抱头痛哭,他们看我们都跟看傻×似的。我觉得他们才是傻×,这说明我们感情好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他们都心理阴暗,哪像你这么单纯善良。”
“黑我呢?”
“没有,我说真的。”
“哦。不跟你说了。干活干活。”
我关掉QQ小窗,伸了个懒腰,看见岳明君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刚才,我就是在跟他聊天。
他就坐在我前面的前面。我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乌黑的脑勺子。
昨天我还不认识他。只是看到部门一个官微:“小编今天的早饭是煎饼果子,你呢?”
我正好又没吃早饭,顺手就转评了:“看起来好好吃,我也想吃~”
今天早上,我还是踩着点到办公室。刚坐下,前面一个大男生急吼吼地冲过来,把一个厚墩墩的煎饼果子塞到我手里。
等等,你是……
我还没想起他的名字,也没好意思问出口。
他笑了一笑,就回自己工位去了。
然后Q了我:“你来得也太晚了,煎饼果子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凉呀,还是很好吃。”
我边吃边笑。就这么聊起来了。
“你下次早点来啊,想吃了我还给你带。”
“别别别,你可是老员工,我一个新人,怎么能老麻烦你呢。”
“谁跟你说我是老员工了?我也就比你早来三个月啊。”
“啊?才三个月?”
“对啊,难道我看起来很老吗?”
“我没看清……”
“蛤?!”
“其实,好多人我现在还对不上号,不知道谁是谁……”
“你啊,这样可当不了一个好记者。太夹生了!”
“我知道!我会改的……”
“其实新人见面会上我就记住你了,你当时那个自我介绍,哎呀,太好笑了!”
“我擦,你还记得?!”
“记得啊!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小姑娘。”
好吧。当时就有好几个人笑出声了。因为我说:我是个麦霸,大家有空可以约我唱歌。
……谁tm会约一个麦霸去唱歌啊?!
“你当时自我介绍了吗?”
“介绍了啊!我擦,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啊。”
“我就记得A姐说我们那句话了:我后面这群人,没一个正经的!”
“哈哈哈,A姐人很好的,一点领导架子都没有。”
“那你怎么没去培训啊,素拓也没去?”
正在输入……
好久好久没有回复。
我以为他忽然有活了。或者更糟,领导发现他在和我聊天了。也不敢再问。
但他终于还是回复了:“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想起来了。新人见面会上,他说过:“进入东极工作,是我的理想,今后我会向大家虚心学习,一起把工作做好。”
我还没来得及追问,他又问了:“培训感觉怎么样?”
一说培训,我就来气。说好了一个月的培训,我们部门却只上了一周不到,听了一脑壳的新闻理论、新闻伦理和企业文化,就被遣散回来上岗了。
“为什么啊?”
“说我们是网站,就算学了拍片子、剪片子,也用不上。就压根不让我们学了。”
“那你们要是自己想学呢?不能留下来一起上课吗?”
“上个毛啊,领导都让我们回来了,班都给我们排好了,怎么上啊。”
“可惜了,还想等你们培训回来,跟你们学点东西呢。”
“你学什么专业的?”
“电视编导。”
“那你很对口啊!你应该都会吧,我要跟你学习才是。”
“我也只会一点皮毛,肯定没有集团培训的那么专业了。”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考试了。听说那个考试可难了。其他部门的新人还都羡慕我们呢。”
“你们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我们回来上岗的时候,领导又这么说。
是吗?
我开始怀疑了。
周六值班的人很少。可巧他在我也在。
“下班一起吃饭?”
“好啊,吃什么?”
“对面那家凉面,我上次说过的。你还没吃过吧?”
“没呢,就它了。”
每天晚上聊到一两点,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去上班。他发的每条官微我都转了,因为知道是他自己写的,而不是抄的;我用K歌App翻唱的每首歌他也都点了赞。
“你唱莫文蔚的歌真的好像原声啊!我都想用官微转了!”
“那可不行,那不就成了假公济私了吗?”
有天我看到了他的工牌,露在外面的是背面,而不是有头像的正面,就好心提醒了他。他却说:“正面是耻辱。”
我这才知道,我们的单位,是刚从事业单位改制成国企,用工性质还乱着:有的是事业编,有的是集团聘,有的是租赁,有的是派遣,有的是部门聘,有的是……
“不错,我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临时工。只要一出事,就是我的锅。”
我是集团聘,属于“有编”的,待遇仅次于事业编的老员工。他是部门聘,属于“没编”的,待遇只有我的六七成。
有编的工牌都是竖的,没编的却是横的,头像旁边还写着“临时”两个字。只不过,新时代的临时工,有了一个更体面的名字,叫“外包”。
“可你不也是正常走流程应聘进来的吗?”
“是啊,当时就告诉我是跟小东极公司签约,不是跟集团签约,就是部门聘。我没在意这个,光顾着高兴了,拿到工牌才知道,原来我是外包。”
“小东极公司?”
“就是我们部门注册的那个公司名,开发票抬头也是这个。”
这也太坑了……我都替他不平:“那你还干得下去?”
“没办法,就是想进东极啊。我妈要找关系让我去报社,我都没去。我就想靠我自己的努力,早日转正,跟你们一样抬头挺胸做人。”
“呃……不要说得那么夸张啊,又不是杀人放火了,再说,我感觉,我们这批人都挺好的,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带你玩的。”
“一点都不夸张。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你啊,真的不要跟我走得太近,让领导知道了,会对你有看法的。”
我是有点怕。所以只敢在没什么人的周六,和他一起吃饭。
“好吃吗?”
“好吃啊,你推荐的能不好吃吗?”
我本来不爱吃凉面。可是今天这家,我是真觉得好吃。
“你啊,其实不爱吃凉面吧?”
“……你怎么知道?”
“你微博说过,好像很早以前了。不过你微博还真多,都快一万条了,真不愧是电大新闻系的高材生啊。”
“……又黑我!”
“我是真心夸你!电大新闻可是全国top3的,我想考都考不上呢。”
“都是科班出来的,好吗?我真不比你强多少。”
他说过他连续两年考研都失败了,所以才没赶上校招,只能社招。又何苦自揭伤疤呢。
“你啊,真是单纯。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工作,很辛苦吧?”
“呃……还好吧。反正我不想呆家里,大学每年都出去实习,成都呆了一个月,北京呆了半年,租房什么的都习惯了。本来还想北漂,可惜四大门户都不要我……”
“嗯,打断你一下,你知不知道你有个缺点?”
“蛤?我缺点很多的,不知道你说哪一个……”
他忽然严肃起来。我顿时心虚,只能硬着头皮自黑了。
“这是个很大的缺点。如果你以后不改掉,会害了你自己的!”
“什么……什么啊?这么严重?”
“交浅言深。”
“蛤?”
“交浅言深,这四个字你记住了。就是说,才刚认识的人,都不怎么了解,你就跟别人掏心掏肺了。这是很危险的。你现在一点自我保护的意识都没有,碰上坏人怎么办?”
“你又不是坏人。”
我承认他说得对,但还是臭不要脸地装了个傻。
“你们这些学霸,就会死读书,考高分,别的方面简直像个白痴。”
“喂!什么叫‘我们这些学霸’,我都说了我不是学霸!再说,我一个人走南闯北的,不都过来了吗,怎么就白痴了?”我假装生气了。
“好好好,我说错了,你确实不是那种书呆子。只是……我只怕你争不过他们。”
“他们?”
“拿到正式的工牌以后,你们每个人的反应是不同的。有人淡定,有人开心,有人得意忘形。我能看到,领导更能看到。谁是能沉下心来做事的,谁是来玩玩就走的,一目了然。”
入职一个月后,正式的工牌才下来。工本费40,押金100,简直是抢钱。
好在,以后可以直接刷工牌吃饭了。每月饭补300,直接打到工牌里,不光可以吃食堂,还可以刷大楼里的星巴克、冰淇淋店和各种商店。
之前用的实习工牌,和他的一样是横的。头像旁边也有两个字,不是“临时”而是“实习”。
横的工牌,里面都是没有钱的。吃饭有专门的纸质的饭票,也只能在食堂吃最普通的套餐。
“蛤?你看人这么厉害?”
他没有理会我夸张的捧哏,兀自说了下去:“你就是很纯粹的开心,发自内心的骄傲,还有归属感。你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
“那当然了。”
“你年纪最小,但是比他们都沉得住气。我很看好你。……跟人争是多么累的事。”
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是的,跟人争是多么累的事。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争。成绩不用争。喜欢的人不敢争。什么晚会、比赛,都是等所有人都争完了,死绝了,我才敢出来试一试。实习和offer不得不争,结果都还算幸运。
现在进了社会,我也没想过要跟谁争。有实力还需要争吗?没实力还争什么?难道大家不是亲如一家的小伙伴吗?
我相信,或者说,我希望,我的职场和传说中的职场不一样。毕竟,我们可是素拓时唯一一个抱头痛哭的部门啊。
岳明君没有和我们一起素拓。无法和我们亲如一家,也是情有可原。
但大家每次一起出去腐败,都会叫上他;拉小群的时候,也拉了他;问了他也是单身以后,就开始花马吊嘴地撮合我和他……这算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吗?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