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幕如厚重的墨染,雨丝细细密密,织成一幅朦胧的帘幕,轻抚着古老的府邸。在这座府邸的一隅,灯火阑珊,映照出一片幽暗而神秘的光景。雨声潺潺,与远处偶尔传来的更鼓声交织成一曲寂寥的夜歌。
于这无边的暗夜中,一名女子傲然立于庭中,身姿绰约,宛如雨中绽放的芙蓉,不染尘埃。她,便是府中地位最为卑微的四姨太,云绮。今夜,她被罚在雨中独舞,只因在那场盛大的婚宴上,一个不经意的失手,使得鲜红的鸡血洒满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令整个府邸为之震惊。
四周,三房姨太太们掩嘴轻笑,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她们或坐或立,姿态各异,却无一不是在享受着云绮此刻的狼狈。大太太,那位府中的真正掌权者,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哼,一个舞姬出身,也妄想在府中有立足之地。”二姨太的声音尖锐,如同利箭穿透雨幕,直刺云绮的心扉。
“是啊,大喜之日竟弄出如此晦气之事,真是丢人现眼!”三姨太附和着,语气里满是嘲讽。
面对此情此景,云绮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慌乱,反倒是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坚定。她缓缓抬手,纤指轻展,仿若拨动了雨丝,随之,她轻旋身姿,开始在雨中起舞。
雨珠沿着她如瀑的长发滑落,打湿了身上素色的衣裙,却也更
添了几分凄美与决绝。云绮的舞步既非寻常的宫廷之舞,亦非市井之俗,而是融入了她早年流浪江湖时所学的武艺,刚柔并济,既有剑舞的凌厉,又不失丝竹的柔情。
正当众人以为她不过是在强作镇定时,云绮忽地启唇,吟诵起一首古词: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穿透雨幕,回荡在庭院之中,与她的舞姿相得益彰,仿佛是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又哀怨的故事。那不仅仅是对当前处境的无奈,更是对未来未知命运的一种宣誓。
随着诗句的落下,云绮的舞步愈发狂放,仿佛在雨中划破了时空,与过往的自己对话。
雨停,夜渐深,云绮缓缓收住舞步,周身环绕着一种超脱世俗的宁静。她轻轻抬手,拂去额前湿漉漉的发丝,那不经意间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是对周遭一切嘲讽的最佳回应。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她脸上,映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她在心中默念,声音虽未出口,却在内心激起了千层浪。众人散去,各自回屋,留下云绮独自站立在空旷的庭院中,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决绝,更有深藏不露的计谋。
二十多年前,云绮的记忆如同一幅幅褪色的老照片,虽然岁月模糊了细节,却永远抹不去那刺骨的寒意与刻骨的仇恨。那一天,本该是喜庆祥和的,将军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庆祝将军与姐姐的大婚。云绮年幼,前来道贺,她穿着朴素,混在人群中,满心欢喜地想要见证姐姐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悄然转向。随着夜幕降临,宾客散尽,府中灯火阑珊,一片寂静之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罪恶。云绮好奇心驱使,悄悄溜进了府中,想要看看姐姐的新婚房,却意外地成为了一切悲剧的唯一目击者。
新婚房内,灯火昏黄,几位姨太太面色阴沉,她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喜气,反而充满了嫉妒与怨恨。姐姐发现了她的存在,出于本能的保护,不顾一切地将她推向房间最隐蔽的角落,用身体挡住了她,低声却坚定地说:“躲好,不要出声。”
紧接着,是一场无声的厮杀,姐姐孤身一人,对抗着几个联手的妇人。云绮只能紧捂着嘴,泪眼婆娑地看着姐姐在绝望中挣扎,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那画面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灵深处,成为她此生无法摆脱的梦魇。
时光荏苒,云绮已从那个惊恐无助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位风姿绰约、智计百出的女子。多年的筹划与苦练,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更擅长歌舞剑术,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的奇女子。她深知,要接近那位权倾一时却又风流成性的将军,就必须走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
她化名“绮罗香”,在京城的繁华之地开设了一间名为“幽兰阁”的雅舍,自任花魁。幽兰阁很快便名声大噪,吸引了无数达官显贵慕名而来,其中便包括那位对美色有着无尽欲望的将军。云绮以卖艺不卖身为原则,使得自己的名声更加神秘莫测,成为了人们口中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将军听闻“绮罗香”的名声后,好奇心与征服欲被彻底激发。他亲自莅临幽兰阁,想一睹这位才貌双绝的女子。云绮精心准备,以一曲《广陵散》搭配曼妙舞姿,让将军为之倾倒。她的每一举手投足,都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将军牢牢困住。
将军果然中计,提出要纳她为妾。云绮表面看似犹豫,实则心中窃喜,这正是她多年布局的关键一步。她提出了二个条件:一是保持“幽兰阁”独立运营;二是她只做将军唯一的红颜知己,不与府中其他妻妾同住。这些条件看似苛刻,却正中将军下怀,他急于得到云绮,欣然应允。
于是,一场盛大的迎娶仪式在将军府举行。云绮以新娘的身份踏入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她环视四周,脑海中浮现出姐姐的身影,泪光在眼角闪烁,但她的脸上却绽放着淡然的微笑。
“姐姐,等我,”云绮在心中默念。她既是猎人也是诱饵,而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