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什么样的文章看写作者所处的位置,文化,思维能力。而我们大多数人都受到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局限,这种局限扼住自己想要表达的思想,行动乃至灵魂。
平常人写平常事,我想只要下点功夫,同样能写出不平常的文章。老家程家墩,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我写了有三百多篇文章;而我现在住的地方,院内院外,即便是平常所见的树木蔬菜,也有多篇上了报纸杂志。
现摘录几段:
站在冬的门口,丝瓜早已憔悴,像一个月没洗过的老者的脸,手指轻轻一碰便能见到鲜黄色的瓜络。在老家,曾有人故意留一些丝瓜,让其慢慢变老,籽可留种,瓜络可洗碗刷锅。我没有这个意愿,每天出入小巷,自然免不了碰面,我便注视它一会。枯瓜曾经也水淋淋过,嫩粉粉过,在它如花的季节里,可能是顽皮地藏在同样翠绿的叶子间,让我找寻的眼光恍惚中失去了准星,于是它躲过了被食的一劫。
——《枯萎的丝瓜》发《颖州文学》杂志
晚秋的辣椒,模样已不如夏季那样俊俏,弯曲如钩,疙瘩如球。鲜红的辣椒本质上也少了夏季时的辛辣,如年老者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多了一份禅心。倘若摘下一只洗尽,生食,细细嚼嚼,有甜滋滋的味道。霜降来临时,辣椒一季的生命画上了休止符,但种子已留下,来年,又要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晚秋的辣椒》发《嘉定报》
最先吹开花事的是辣椒苗。这些成活未久,才拃把高的矮个子,性子也像它的味道,火辣辣的自恋。最显眼的标志是头顶的桠枝才冒出一点点嫩芽,就急急地开了朵小白花出来,如微缩的栀子花模样。单瓣薄如纸屑,五瓣围成一个喇叭状。没几天的工夫,先开出的白花渐枯,悄然离去,留下绿色叶柄包裹着同样绿色的果实,像一粒通透欲坠的玉石。
——《院子里的花事》发《淮安区报》
牵牛花在我们家叫喇叭花,依照花的形态叫,挺俗的名儿,像乡下孩子“狗子,奤子,二子三子”的外号,叫习惯了反而觉得亲切,没距离感。去年回家,看隔壁人家大门紧闭,链条上的锁已锈迹斑斑,门框上角蜘蛛网上布满了灰尘,还有昆虫的残翅。它们无声地宣示,这里多年没人住了。连门前围成篱笆的冬青树也像男人很久没理的头发,乱糟糟的没个形象。上面乱七八糟地爬满了牵牛花的藤蔓,渐枯的叶间,紫色的小花一朵一朵拘谨地张着少了血色的嘴唇。 凑上去闻闻,没有一缕温馨的香气,也没有那种绚丽的鲜艳,更谈不上五彩缤纷。它们只是悄悄地开在那里,从清晨到黄昏,不张扬也不卑微。我觉得有了它们的相衬,瞬间掩饰了门前的冷漠,点缀了一丝生动、鲜活出来。
——《静等一朵花开》发《铜陵日报》
沿着合抱粗的树干向上,直至仰视,四月的晴空背景里,好一大团染成浅紫色的花树啊,青葱的绿叶才露出点点,一朵朵小喇叭似的花串编织成一支支鸡毛掸子状。此刻暖暖的阳光竟被它的花瓣撕裂成无数的碎光,闪烁,颤动,似幅抖动的画图,连同那一方天空都有了生机。风也有了色彩,有了味道。
——《又见桐花开》发《齐鲁文学》
时间已渐入仲秋,我无意间发现从乱糟糟的工具缝隙中,竟然钻出了牵牛花纤细的藤蔓,它们缠着打包带,绕着竖起的钢管,小心翼翼,却又不屈不挠。它们抬着尖细的头颅,牵引着虚弱的身子,努力地向着阳光。虽然三角形的叶子有点朝下低垂,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但在长长细细的绿藤间,居然显现出几朵朝上盛开出的小花,状似喇叭,白中涂抹着浅红,像极了少女的嘴唇。我想,这哪里是花啊,分明是抢在藤蔓尚未枯萎前,匆匆忙忙孕育着生生不息的生命种子。
《牵牛花的种子》发《楚天声屏报.鄂州周刊》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