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有很多脸谱。红脸的,黑脸的,花脸的。最引人发笑的是那“小丑”,鼻梁一道白,形象滑稽而俏皮。最让人为之一振的是那“净角儿”,然而“净角儿”而花脸,让人不明所以。
“净角儿”俗称花脸。花脸又分“大花脸”、“二花脸”、“武花脸”。“大花脸”以唱功为主,代表人物是包公;“二花脸”以做功为主,重身段工架,如《盗御马》之窦尔墩;“武花脸”自然以武功为主,譬如《战宛城》之典韦。除此之外,“净角儿”而花脸者还有大名鼎鼎的曹操,家喻户晓的张飞,无人不知的水浒人物黑旋风李逵、鲁智深以及刎颈之交的代表人物廉颇。
戏曲我不太懂,小时候也看过几场零零散散的戏曲片段。无论老旦还是小旦,不是素服就是墨衣,间或有几道白边,一上舞台就哭哭啼啼个不住,令人好不厌烦。记得有一次去礼堂观影,大约是当时为了丰富一下人们的精神生活,发放的一点儿福利,一张纸条儿大小的电影票。为避免浪费于是就去观影。影院的上座率是忘记的了,舞台上就是一个素服的女子,跪在那里一直在哭,边哭边唱,边唱边哭。这样的一直哭下去,又一路的唱下去,间或也会站起来左摇右摆,回风舞雪似的抖一抖袍袖。直至帷幕拉上,苍白的舞台终于黯淡了下来。
观影的心情自然波澜不惊。至于第二场是什么已不再引起兴趣,于是中途离场。也曾于露天的大荧幕上看过彩色的戏曲片段。先是一个身手矫健的人在舞台上翻跟头,来回地翻,翻得人眼花缭乱,翻得人不胜其烦。终于跟头翻进了幕后,一队打旗帜的出来,个个精神抖擞,眉眼神飞。于是背着几杆护背旗的中心人物出场。好一张“大花脸”!红的如血,黑的似墨;油彩闪亮,面目夸张,真是骇人,整个舞台似乎弥漫了恐怖的气氛,特别是那嘴角,或黑或红,使人恐惧,尤其是那“呜哇哇”地一叫,简直令人汗毛根儿肃然起惊,让人魂飞胆裂。那一刻我认为受到了恐吓,再不敢去看那张“大花脸”。
之后很少再看戏曲之类的影片。从乡村到乡镇,从小学到中学,学校里多的自然是少男少女,但也有“小太保、小太妹”,“小阿飞”之类。忤了他(她)们的意也是要被恐吓一番的。恐吓的是言语,真正威胁到的是拳脚;老实巴交的乡下学生自然要委曲求全,被骂几句,被打两拳似乎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拳头是恐吓的重武器,“地头蛇”有天然的地盘优势。我甚至一度怀疑这是受了当时港台影视录像的影响。
“见一次,打一次”似乎是最具恐吓兼威胁的一句话,甚至一度成为调侃的“口头禅”。以致央视大剧四经典之一的《水浒传》,在“武松醉打蒋门神”的那一节里就有“见一次打一次”的话。甚至变本加厉威胁加恐吓地说,见十次打十次,见百次揍百次。演义而已,不过为了张扬英雄好汉的英雄气概,然而历史课本上就有了升级的加强版本:“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放过一个!”这或许是最强悍的恐吓,以是就有了“白色恐怖”一说。
无论白天暗夜,恐吓好像如影随形。似乎只要有光,影就会来。尤其是光愈强,那影就愈长,甚至隐得愈深。但这犹如孙猴子的尾巴,尽管“七十二变”,总会在某个时刻里露出尾巴来。非但露出尾巴,忘形之际也会现出赤臀。
隐隐约约似乎有这样一种极强有力的声音:“见一个,抓一个!”我知道你责任在肩,压力山大。但我实在是感到了威胁,恐吓的气息喷薄而出,使人胆寒,令人恐惧。
我还是会怀念那戏曲的花脸。但我仍旧不明白,“净角儿”怎么也会是花脸了呢?“大花脸”、还是不要太花的好,最好保留基本的底色;“二花脸”最好不是“二皮脸”,厚脸皮的吃相似乎都不太雅观;至于“武花脸”最好也不要演变成“五花肉”。做红烧的材料自然是极好的,若是以此为脸,恐怕会让人反胃,呕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现如今“小太保、小太妹,”“小阿飞”之流似乎也夹起尾巴老实了不少,霸凌的嚣张气焰被“鬼斧神工”收拢了去;港台剧的影响业已式微,“见一次,打一次”的成本似乎颇高,以是也有了销声匿迹式的没落。惟有那似曾相识的东西在某个角落里仍旧声色俱厉,飞扬跋扈,底气似乎还很足。
听说刑法中有一种罪就叫“恐吓罪”。它是以妨碍他人的自由以及生活的安宁为制裁对象的。保护的是人日常生活中不受他人恐吓的自由。只是不知现实中妨碍他人生活安宁的恐吓会不会被量刑。
“有法可依”似乎是前提,是否“必依”又是后话。且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