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北风呼啸着吹过广阔的荒原,天边的夕阳染红了一片云霞,工地上,几十名年轻的小伙子正在挥舞着锄头,一下一下地挖着冻得坚硬的土地。
周望生此刻站在最前排,额头上的汗水被冷风一吹,变得冰凉。他的双手布满老茧,破皮的地方渗出血迹,但他咬紧牙关,始终没停下。
他已经来了兵团半年,从一个供销社的学徒,变成了建设荒原的知青。这半年里,他学会了砍木头、挖水渠、种庄稼,也学会了在寒夜里和一群兄弟围着煤炉喝热水取暖。这里苦,苦得人晚上躺下就能睡死过去,但他从未后悔。
某天中午,伙食房的大喇叭突然广播:“今晚县剧团来兵团演出,全员可以去礼堂观看!”
望生听到“县剧团”三个字,手中的饭碗猛地一顿。
他心头一紧,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杏儿,会不会也来?
夜幕降临,礼堂里人头攒动。
舞台中央亮起了灯,锣鼓声一响,戏台上依次走出几个演员,他们唱着曲子,步步生风。望生在台下找了一圈,心里越来越急,直到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上台。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戏服,头发盘得高高的,脸上画着细腻的妆,灯光打下来,她的眼神依旧那样灵动,一开口,清脆悦耳的嗓音穿透整个礼堂。
望生呆住了。
她真的变了,变得更加耀眼,也变得更加遥远。
演出结束,知青们纷纷涌到后台去找演员合影。望生在人群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杏儿正和队里的同伴说笑,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一怔,回过头,望生就站在那里,穿着旧军装,背挺得笔直,脸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眼神却还是和从前一样沉稳。
“望生?”她惊讶地喊道。
望生点点头,嘴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笑了笑:“你唱得很好。”
杏儿怔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也比以前更精神了。”
两人相对无言,仿佛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后台的戏班人来人往,杏儿的队友喊她去换衣服,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明天剧团在县城演出,我要赶早车……你……保重。”
望生听着她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她已经是县城的人,而他,还是兵团的一员。
这一别,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何时了。
日子继续,杏儿的身影在望生的梦里若隐若现。
兵团的生活依旧苦涩,但望生已经习惯了。有一天,他被推荐去县里学习农机技术,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学成,他就能成为兵团的正式技术员,不再只是个普通劳力。
爷爷来信告诉他,青石巷的槐树又开花了,巷口的小卖铺新来了个伙计,镇上的供销社还在,他离开的地方,依旧日复一日地运转着。
望生看着信,心里升起一丝淡淡的惆怅。他握紧拳头,告诉自己,要走得更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