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不知从哪天起，竟成了现代人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清晨，公园门前、街道两旁卖苦菜的大嫂排了一长遛，一到二元一袋不等。买苦菜的男男女女每人手提一袋袋。在说食堂里，桌桌有苦菜，一盘吃完，再来一盘，苦菜成了食堂的一道特色菜和必备菜。苦菜叫法很多各地叫法有所不同，苦苣菜，苣荬菜，药名叫败酱草，异名女郎花、鹿肠马草。民间俗称苦菜，别名天香菜、荼苦荚、甘马菜、老鹳菜、无香菜等，我老家乌盟一带叫（甜苣）。我出于好奇，我查了有关资料：苦菜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苦菜营养丰富，微量元素含量较高，既能食用又能药用，具有解毒解热的功效，是很好的下火蔬菜，也是常用的中草药。每每看见苦菜，便不由忆起自己小时候挑苦菜的事情。
那时还是大集体，人们是很少吃苦菜的，苦菜的主要功能是喂猪。放学后，吃完饭，我便和几个伙伴相约，每人挂个箩头，手提一把铲子，出发了，我们常去的地方是西头和北梁。西头就是现在后补地学校周围，大人说：“西头、北梁，苦菜长得稠。所以在这两个地方我们经常去，总能在太阳落山前挑插系插系一箩头，对我印象最深的是秀清，每次都要分给我些，“二小看你腿脚不加力，挑了那么点我分你点吧”。（注，秀清嫁到包头了，现在日子过得挺好，我们常有联系）。然后把箩头一字排开放在路边，我们开始耍游戏了，男的耍成三，憋茅子，狼吃羊。女孩子耍（抓石子）（八块或者十几块大小如大拇指的石头，放双手的背上，突然把手掌翻过，留在手心里的一块或两块抛起来，在没落地前，第一次右手捡地下一块石子，第二次再把一块或者两块石子抛起来，在抛起的石子没落地前右手捡地下两块石子，第三次捡三块石子，反复循环。直到抛起的石子落地，你没接到手中为失败。）这时候太阳快落山了，大人们看见我们还在玩儿，不欢欢回个你妈还等着喂猪了，在大人们的呵斥声中挂着箩头回家去了。
母亲晚饭做熟了，记的那天晚上是二莜面，（二莜面是一半高粱一半莜麦磨制成的，发红色的，吃完晚饭，母亲顾不上洗碗，放个案板，坐在小凳上，点着煤油灯，切剁着苦菜，圈里的猪听见切刀声反应特别快，嗷嗷吼着，拱着猪圈门。母亲手里的切刀声停了，猪的嗷嗷声也停了，挑回的苦菜一会儿便进了猪肚。我爬在猪圈前，看着猪吃饱后翘着尾巴得意洋洋地哼哼着，我却生气了：我一后响辛辛苦苦挑的苦菜，你一会儿便吃光了，我是你的运输大队长？不管高兴也好，生气也罢，第二天放学后，我又得提上箩头下地挑菜了。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这天我们几个小伙伴刚掏了半箩头苦菜，几声雷响过，劈里啪啦的雨点便从天而降，没几分钟，大地一片泥泞，我们没跑几百米，一个个被雨浇成了落汤鸡，急忙躲在大树下。半个小时过去了，雨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似要把天上的雨水一次下完，这时，我突然看见大雨里六奶奶戴个烂草帽踏着泥糊糊一脚深一脚浅向我们走来，并高喊着让我们快离开大树底下，以防雷抓。第二天，我感冒了，没有到校，母亲用热毛巾敷在我的头上，那时候不像现在，一有点头疼发烧，输液打针吃药，感冒通呀，头孢呀，你看，挑菜也要付出代价的。
那时，我家虽然不富裕每年的养一口肉猪，遇到风调雨顺的年份，苦菜一茬没挑完，一茬又长了起来，而且是簇拥着一苗挤着一苗，直挤到房前屋后，挑都掏不完，猪吃得膘肥体壮，脊背滚圆，冬天一杀猪，全家人满脸放光，在那个生活穷困，物质匮乏的年代，嚼着肥肉幸福自然而生。
可是有一年，不知是天旱还是什么原因，苦菜很少，挑完一茬，就再难见下一茬苦菜长出，我们出去一下午也难挑满一箩头，苦菜掏得少，可是猪吃得不少，好像和我们作对似的，下午挑的苦菜，本来是准备两顿的，母亲也着急了，每天中午收工回来吃完饭，不歇响出去挑苦菜，（歇响）就是睡午觉的意思。母亲原先是北京人，支边来到内蒙，因不服内蒙的水土，时间久了，积劳成疾落下了支气管哮喘，肺心病。 母亲为了拉扯我们姊妹几个，含辛茹苦落下的，过早就去世了，每每想起这些，我就想掉泪，也为母亲的伟大而赞叹。
苦菜一天天挑着，日子一天天过着，队里的西瓜也长大成熟了，于是挑完苦菜，我们几个伙伴相约着去偷队里西瓜，看西瓜的叫包元龙，人们称呼老包，会说书，一到正头半月听老包说书人滔滔不绝。偷西瓜是需要动脑子和技术的，我们小伙伴分成两组，一组进瓜房子里叫老包说书，包大爷我们有几根纸烟，今天特意送给您的，给我们说段书哇吗？老包一听说书，好吧！不也我这几天嗓子痒痒啊！我给你们说薛仁贵吧！另一组蹲在距西瓜地最近的玉米地畔，瞅好一颗成熟的西瓜，像兔子一样飞奔进地，摘下西瓜就跑，即使看瓜的人看见，也是无可奈何。
就这样，岁月一天天过去，我一天天长大，可以这样说，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读书和挑苦菜中度过的，学了多少知识我知道，可挑了多少菜，“侍候”了多少猪，我已记不清了。反正，挑苦菜在我的生命历程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这段岁月也成了我一生中最美的回忆。
现在的农村，早已看不见放学后的学生挑苦菜喂猪了。偶尔挑点苦菜，也是为了作为下饭或者下酒的小菜。即使这样，每每看到苦菜都勾起我无尽的回忆和特殊的感情，由不住用手揪几把，用塑料袋装回来，洗净、煮熟、凉拌好，美美吃上一顿。到了夏天在自家的小院里种点菜，没事到河边钓会儿鱼，写点短文诗歌什么的，这也是一种享受吧！
写于2020年3月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