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今天结婚了,她终于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现在是冬月,院外积雪堆成一座座小山丘,虽有耀眼的阳光使出十八般武艺不停地放射着强光,但还是抵挡不住呼啦一下的西北风,如刀割般的在脸上、手上划过。
人们蜷缩着身子,低得不能再低的头深深地埋在厚实的衣领或者觉得还算暖和的围巾里御寒。尽管如此,人们的脸上仍然洋溢着灿烂如花的笑颜:“哎呀,二丫头,今天可算是把你嫁出去了,不热闹喽,咋办?哈哈......”
随着门帘被掀开,屋里的热气随着一阵阵嬉笑声一不小心“跑了出来”引得院子里干活的人一阵颤笑。这时院子里烧火煮肉、炸鸡炸鱼的香味儿趁机一下子就钻进屋子里,随同进来的还有虎视眈眈的冷空气时不时地跟着混进屋里捉弄一下大伙,屋里的人们个个打了个寒颤,这回谁也没有功夫去理会它。
说起这二丫头,也够命苦,算是个没娘没爹的苦孩子,虽然有个爹但和没爹没什么两样。但这孩子从小就自立,坚强。
二丫头家兄妹两人,大概在哥哥七八岁她自己两岁左右的时候妈妈因羊癫疯犯病去世了,他们和爸爸过活。爸爸在二丫头四五岁的时候就常年在外干活,他要赚钱养活一家人,家里就剩下二丫头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好在左邻右舍都帮着照顾,吃穿方面倒没怎么难为过,就是缺少父爱和母爱。
自从二丫头的妈妈去世后,二丫头的爸爸的脾气就变得格外暴躁,对他们兄妹二人爱答不理的。家里的地都荒了,只长草不长粮食,二丫头的爸爸更加不爱搭理地了,就随它荒着。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找到二丫头的爸爸和他谈话,让他把地种好了,把娃好好照看好,两个娃可是将来的宝贝呢。可是二丫头的爸爸死活就听不进去,还是继续外出给别人干零活挣点零花钱,自己的娃爱管不管的,每次回家往家里丢点钱,用他的话说只要有口吃的饿不死就行。
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龄,二丫头的爸爸又摔下了一些钱,自己外出干活去了,从不关心二丫头和她哥哥的学习。
小小的年纪完全是自己照顾自己。哥哥烧饭二丫头添柴禾,就这样兄妹俨然成了一对小大人,日子也过得井井有条,邻居冯婶给了二丫头两只小鸡仔和一些玉米籽,并教会她在院子里种上玉米,等玉米成熟了可以就拿来喂食小鸡,慢慢的小鸡长大了,还下蛋了,二丫头就捡起来开心地跑到冯婶家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冯婶。作为感激她把鸡蛋送给冯婶。冯婶当然没有收,还教会她如何种菜,这样就会有蔬菜吃了。冯婶是个文化人,她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
二丫头是冯婶看着照顾着长大的,她很心疼这个懂事的聪明的孩子。 冯婶时常会教二丫头一些生活小技巧,别看二丫头小,机灵着呢,一学就会。
二丫头的爸爸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二丫头他们自己动手自食其力了。为了鼓励二丫头,冯婶说:“丫头,你很了不起,比我小时强多了,现在我和你有个约定,你把鸡蛋都收着,凑够五个的时候就可以孵小鸡了,将来会有更多的鸡,到时候你在感谢婶婶也不迟啊 。”
二丫头很用心地照看着在这些鸡蛋。果然,二丫头没有让冯婶失望。看着一个个小鸡破壳而出,二丫头感受到了小生命的可爱。当她看到鸡妈妈张开翅膀维护小鸡时的那个斗志和状态,她就会想到自己的妈妈,如果妈妈在多好啊,肯定也会像鸡妈妈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不让受到任何伤害,可是自己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二丫头晚上做梦了,她第一次梦到了妈妈的样子,居然那么清晰。原来,她梦里出现的是冯婶的样子,二丫头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直跳。
第二天,二丫头跑到冯婶家里,小脸涨得通红,她兴奋地告诉冯婶,小鸡孵出来了,拉着冯婶的手就往外跑。那种感觉真好,就像拉着妈妈的手,很温暖。很幸福。突然二丫头停了下来,一回头,好巧不巧一头撞进冯婶的怀里,那种感觉很妙,二丫头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冯婶的腰杆。两秒钟后二丫头不好意思低着头松开了冯婶,冯婶被二丫头突如其来的举动整得有点闷。心想,好好的,这孩子怎么了?
鸡妈妈看见有生人进来,张开翅膀“呱呱”地叫着做战斗状。看到这一幕冯婶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走到二丫头跟前,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突然觉得二丫头的头发越来越柔顺了,而且还长了许多,自己还真是粗心呐,多懂事乖巧的孩子啊!想着想着冯婶眼眶有些湿润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二丫头。二丫头感受了冯婶情绪的变化,她瞪大眼睛抬头看了一下冯婶,伸出的双手紧紧地搂着久违的身躯感受着浓烈的母爱。
小鸡长大了,在二丫头的照料下长得很壮。一次冯婶生病了,人很虚弱,二丫头就煮了一只鸡,送给冯婶,当时就把冯婶感动的得泪刷刷地掉。
冯婶家的母猪下崽了,一下子就下了十来头。冯婶的老伴要拿到集市上卖,冯婶说:“留一头吧,我想送给二丫头,这娃娃可怜,也懂得感恩,我想送给她。”
冯婶的老伴当即就同意了,说:“好啊,我看这孩子和咱们家很亲,尤其喜欢你,你都成她亲娘了。她可是从小都没好好感受过娘亲的滋味,可怜呐,行你送过去吧。”
那天,村里热闹了,大家听说冯婶要送给二丫头一头小猪仔,都跑来看热闹,二丫头和冯婶把小猪放在架子车上,还给小猪头上绑了一小块红绸布,小猪成了待嫁的新娘。二丫头和冯婶接受着村里人羡慕的眼神。
“二丫头,好福气呀,遇到冯婶这么好的人。”
“人家二丫头也是好孩子,别看年纪小小的可知道疼人了。”
“就是,冯婶生病的时候,二丫头还宰了一只鸡,是专门给冯婶做的。”
“她那么小,会养猪吗?”有人持怀疑的态度。
“你住得远,可能是不太知道,这碎女子,精着呢,啥一教就会,还用心,欸...定个定个小大人哩。外屋子,院子收拾的比你家都好。”
“是吗,我么起过她家,你这一说,我倒想起看一哈。”
“就是就是,你看看人家的娃多好,好娃娃都是人家的。看看我家那死女子,就没那心,啥都不会,光知道好吃懒做,我生病让倒杯水,都不给倒,还说让她爸,她哥倒,气死我了。”
“哎!不能比哦,人比人气死人,我家怂娃也是一样滴。”
......
接着一场羡慕的夸赞之声就演变成充满怒气的哀怨之声。
忽地,门外一阵骚动,村里的小孩子一个个顶着“高原红”大声叫喊着从门外跑进来:“快,新女婿来了,二丫头的幸福来了。”
好几个帮忙的年轻一点小伙子、姑娘们,都齐刷涮得放下手中的活跑了出去,他们都是去“迎接”新女婿了。
一会儿,新女婿脖子上挂个大大的 “ 项圈 ” 烙馍馍,脸蛋上多了几个鲜艳的颜色,连同手上也多了一些喜庆的色彩,他被一群年轻人簇拥着、吆喝着来到了院子。新女婿站在院子里,手捧着爱情的鲜花,透过玻璃窗心花怒放。玻璃窗里,二丫头穿着雪白的婚纱一脸幸福的望着窗外那个属于她的幸福。旁边坐着冯婶一脸的满足一脸地幸福。
终于在26岁的这天,二丫头寻到了自己的幸福,她把自己给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