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跟我说:不要一个人在餐厅吃饭,不要一个人去电影院,那样会显得很“悲惨”。我暗自一惊,想象着经常独自一人吃饭、散步、去图书馆的我,是否在别人眼里就是穿着“我很悲惨”的外衣。说实话,我无法理解这“悲”从何来,但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在我心里掀起小小的波澜。于是,可以一起做的事,我开始尽量避免一个人,因为我想让人觉得我是一个“正常”的女生,我不想被“悲惨”。
我渐渐习惯了两个人、三个人、一群人,虽然我可能只是呆在热闹的包围中但依旧安静,可至少放眼望去别人看到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于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我似乎找到了只适合我的“合群之道”——只需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偶尔发表几句自己的见解,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合群”的习惯对我总有一种强迫的意味,而“独处”总是对我有种莫名的吸引。于是,我又开始悄悄逃离这种“热闹”,去找回真正安静的时光,真正安静的自己。
我一个人骑着单车,听着喜欢的音乐
我一个人躲进厨房里,做着自认为可口的饭菜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练习着弃置许久生疏不已的吉他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灯发呆
我是多么享受这一个人的时光,可又很排斥用“孤独”来定义自己,内心深处总觉得这是如同“孤僻”一样带有性格缺陷的敏感词汇。可这偶尔发作的“独处病”又该如何解释呢?烦乱的思绪缠绕,索性就不去思考,径自走进一家书店,找几本喜欢的书,坐在靠窗的位置,去感受他人的邂逅,重逢,眷恋,误解,诀别......
读着史铁生,没有身残志坚、斗志昂扬的文字,是天真地描述记忆中的童年,是平静地回忆与地坛相处的时光,是又一次走过鬼门关时戏谑地写出:
谁说我没有死过?
出生以前,太阳已无数次起落。
悠久的时光被悠久的虚无吞并,
又以我生日的名义,
卷土重来。
他对生死的淡然,我不震惊;我惊讶于本属于不同时代的我,竟然读懂了他的童年。或许这种感同身受只是我们有着对童年相同的眷恋,他回忆着他的天真,而我也陷入了曾经的单纯:
夏天和小伙伴手拉手趟过冰凉而清澈的溪水,在树林里“成家立业”;
八月十五坐在院子里痴痴地望着那轮圆月,想象填充一些细节,只为完成语文老师布置的命题作业。
读着汪涵,他不再是那个机智搞怪的主持人,而是收敛锋芒,玩弄笔墨纸砚的“古人”。感受着那些已渐渐逝去的文化,你会发现,花时间,有时是一种劳役,而有时是一种艺术。这让我想起与树相逢的日子:
去年冬天某个清晨,起个大早赶公交。从学校正门经过,不经意间发现一小片金黄。因时间紧急,不得不决然离开,却依然心心念念着。第二天,某种神奇的力量又让我再次绕道走向那里,慢慢靠近,发现这是几棵还算年轻的银杏树,其中一颗树叶还算繁茂,而其它几棵则是迫不及待铺了满地金黄。在安静的早晨,一切都是如此美好。我庆幸自己有了这样一段偶遇,却也遗憾来来往往的人总是那么步履匆匆,他们是否看到亦或只是视而不见呢?
读着梭罗,以他的角度俯视着那片静谧的瓦尔登湖,体会他所谓的逼入绝境的平庸生活,简单而纯粹。他将自己置于陌生的环境,失去了对整个世界的把握,没有时间关注自我,便有了用心体会大自然的机会,便有了那自由而又豁达的灵魂。
读着周国平,忠实的记录着对人生、爱、信仰的思考。无论世界多么热闹,热闹之外总有一个安静的位置,供他去看,去感受,去消化这个繁忙的世界。
我开始重新认识“孤独”,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热闹是我,孤独也是我。当外界的喧嚣让我疲累,我就退回到一个只属于我的角落,定义独处的时光:
我读懂了聂鲁达的浪漫: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清晰可见;
我读懂了王小波的幽默:时常回到童年,用一片童心思考问题,很多烦恼就变得易解。
我会悠悠地走在路上,去看车水马龙,色彩斑斓......
我的内心平静却又热闹,一些答案也渐渐明了。
我想,我终于愿意承认这种孤独,饱满而珍贵。
夜晚独自走在下班的路上,感受风摇树叶的律动,感受路灯撒向树叶的温柔......
我是孤独的,也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