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没有给别人庆贺过生辰吧?”傅煦站在他的府门前问道。他一袭玄衣,身姿挺拔,阳光浓烈,眉眼淡淡。
“什么?”尹长安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傅煦,十分不解他话中的含义样子。
傅煦似笑非笑的说道:“哪里有空手给人贺寿的,总得备了礼,从从容容的上门才符合礼节吧。”
“原来如此,”尹长安恍然明了,回头对顾城说道:“把车上的礼盒拿下来。”
顾城点点头,应了一声“是”,幸好大人要去拜访红云姑娘的时候,想到了要带一点儿礼品去,不成想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傅大人,现在能请我们进去给令妹庆贺生辰了吗?”
傅煦看着顾城从乘坐的车上下来,拎着四盒礼过来,漫声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尹大人是有备而来,傅某倒是失礼了,即是如此就请尹大人和顾少卿进来府上喝一杯淡酒,容傅某赔罪一二。”
傅煦带着他们进到府里的偏厅,厅中悬了一幅红梅映雪的画,画上老梅树干苍老遒劲,梅花红似燃烧的火焰,映衬皑皑白雪,使这偏厅清新脱俗,雅致不凡。
厅堂正中央一张花梨木桌子,桌子下置六只青花缠枝莲花卉纹绣墩。
傅煦一面请尹长安和顾城坐了,一面让人上茶来。
尹长安说道:“傅大人,请红云姑娘出来吧。”
傅煦微笑说道:“不急,不急,总得让人家打扮打扮,才好见尹大人不是。”
一盏茶功夫,尹长安再次开口说道:“傅大人,请红云姑娘出来一见。”
傅煦笑了一下,说道:“红云姑娘吗?稍后吧。”
如此一炷香功夫,尹长安再次说道:“傅大人,请让红云姑娘出来一见。”
傅煦口气淡淡的说道:“红云姑娘么,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尹长安脸色变了变,起身说道:“红云离开了,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
“你……”
“我问过她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傅煦微微一笑,说道,“尹大人就省省力气吧,我已经让下人备了酒,你我今日一醉方休。”
尹长安面色清冷,说道:“红云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要我见了她之后才能知道,今日多谢傅大人的茶,尹某就此告辞。”
傅煦凝视尹长安,慢慢说道:“尹大人似乎并不怎么想谢我的茶,”傅煦抬起手指了指尹长安的眉眼,低低一笑说道,“那里似乎是极不高兴的样子。”
“我也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傅大人还当真就可笑了。”
顾城拉了拉尹长安的袖子,陪笑对傅煦说道:“多谢傅大人款待,改日再容我们回请傅大人喝茶。”
傅煦站起来说道:“两位不是要给舍妹庆贺生辰吗,礼都送了,岂有不用饭就走的道理?”
顾城脸上堆笑,连声说道:“不必,不必,傅大人的心意,我们领了,请傅大人代我们向令妹致意,祝她灼灼朝华,芳福绵绵。”
“多谢!”傅煦挑眉看向尹长安,说道,“尹大人呢,刚刚还一定要给舍妹庆祝生辰,现在也是急着要走吗?”
尹长安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盯着傅煦说道:“我为何而来,傅大人一清二楚,现在傅大人既然已经送红云姑娘走了,我徒留无益,傅大人又何必惺惺作态的留客。”
傅煦噎了一下,说道:“尹大人何苦说的如此直白?”
“傅大人又何苦为了红云姑娘一直拖延我们?”
傅煦咳了几声,掩口出声向门外叫道,“冯静,送客。”
出了傅府,顾城问尹长安,“红云现在不知去向,我们怎么办?”
尹长安眼角扫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在墙角处,低声喝道:“出来”。
顾城吓一跳,转头看去,见是刚才在如意坊被他打发回去的寺吏之一,不由得皱眉问道:“陈山,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们回大理寺了吗?”
那个叫做陈山的寺吏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生得普通平凡,此时一溜小跑过来了,说道:“回两位大人,我和宋四没有办好差事,一合计也许两位大人来傅大人府上,可能需要人使唤,我们就没有回寺里,而是跟着两位大人的马车来了。”
顾城问道:“宋四呢?”
尹长安打断他,问道:“你们在这里可是看见红云姑娘出来了?”
“就是看见红云姑娘了,所以宋四跟上去了,我在这里等两位大人出来。”
“他们往何处去了?”
“宋四沿途留了标记给咱们,两位大人上车,我来驾车,一路追踪标记就能找到他们了。”
尹长安点点头,和顾城上了车。陈山驾车的技术丝毫不逊色车夫,又快又稳,一炷香功夫,马车稳稳停住。
“大人,”陈山的声音里微带迟疑说道:“追上宋四了,红云姑娘的马车也在前面,还有……”
尹长安撩开车帘,抬眼向前看去,这里已经出了西城门,前方路上两辆马车,几个彪型大汉正从一辆马车上生拉硬拽红云到另一辆马车上。
宋四看见自家的寺卿和少卿都来了,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说道:“赵浦贤在马车上,他要把红云掳了去。”
尹长安跳下马车,走过去,喝道:“住手,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两个彪型大汉停住身子,却没有松开束缚红云的手。
赵浦贤在自己马车上,揭开车帘子,见是尹长安,不由得心里暗骂了一句,“冤家路窄”,脸上却堆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尹大人尹大大人何事路过,可是我的马车阻碍了大人?还不快点把车移开。”最后一句却是对自家下人说的话。
尹长安不理他,径直走到站立在一旁的两个彪型大汉面前,一把把他们手中的红云拉到自己的身后。
赵浦贤面色微沉,问道:“尹大人这是做什么,此女子与我儿关联甚大,现在想逃,我必须带她回赵家。”
尹长安淡声说道:“我有话要问她,问完以后,她若是愿意去赵大人府上,我悉听尊便。”
“那你现下就问吧,问完我再带她走。”
“我要先带她回大理寺。”
“那可不成,”赵浦贤倨傲说道,“尹大人有什么话还是在这里问吧。”
“事关令郎被杀的案件,赵大人觉得这里合适问话吗?”尹长安不待他回答,又说道,“况且先前在朝堂之上,在太后跟前,赵大人可是承诺凡事协助于我了。”
赵浦贤……半晌没有话说,最后只得悻悻的点头说道:“尹大人若有任何进展,可要告诉老夫一声,可怜老夫白发人送……”
“走吧,”尹长安不等赵浦贤说完,扯着红云的衣袖,带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赵浦贤唯有眼睁睁的看着尹长安的马车调转车头,奔着商京城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