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周末了,金平一如既往地在电脑边忙活,林晓做着家务,孩子在画画。
门铃响了。林晓应声去开门,她寻思着是不是燃气公司的人员来抄燃气表。
毕竟现在的三口之家,两个大人忙得团团转,也很少和朋友亲戚来往,自然家里几乎没有客人来。除非是家良---林晓的弟弟。
林晓开门,便是一对年青男女在门外候着,那是家良和一个女孩。
家良有着170的身高,在林家,他算是高个子了。毕竟林家妈妈和爸爸都不到160的身高。
他继承了林家爸爸的俊秀五官,浓眉大眼,国字脸,看上去阳刚又帅气。
家良是林晓唯一的弟弟,比她小四岁。
80年代正值计划生育政策抓得特别严的时候,但农村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已根深蒂固地扎在村子里每个人的心中。
家家户户以有儿子为荣。便拼劲全力躲二胎,二胎女儿再生三胎,三胎不成就四胎,一定要生下儿子才算人生圆满。哪怕为了躲避计生办的追查,流离失所,家徒四壁。
林晓在四岁的时候,妈妈十月怀胎,东躲西藏,最终在二姨妈家临门,喜得贵子。
三天后,林家爸爸安排了担架,喜气洋洋地接回了娘俩。
刚进屋不久,计生办工作人员凶神恶煞冲了进来,牵走了家里的猪和羊,抓走了大长毛兔,把家里唯一的家电--收音机也带走了。
强拉着林家爸爸去计生局去做结扎手术。并罚款1500元。
那时连每年家里的口粮都有青黄不接的时候,1500元对这个家庭或者说对大部分当时的农村家庭都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生下弟弟,代价是惨重的。但一家人觉得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儿子是必须要生的。还算上天眷顾,二胎就是儿子,这是一件多么荣光的事情啊!
弟弟从小生性顽劣,小时候也被林家妈“管教”了不少。
奶奶时常在林家妈妈要动手打孙子时,用她那打着补丁的长围裙把孙子往里一裹,再呵斥两句林家妈妈,林家妈妈只好愤愤地仍下棍子,走开了。
转眼,林家儿女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爱护下,健康成长,出落成大姑娘和大小伙了。
家良高一时,林晓已经提前半年实习了。
家里爷爷奶奶年迈,弟弟上高中在县城,住宿生活费都需要钱。家里过得也紧巴巴的。
却,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的瓦房地基塌陷,房子快倒了。必须推到重建。
林家妈妈考虑儿子念书成绩差,估计也只有生活在乡下。说是要建就建楼房,2层楼的,以后好取媳妇。
但家里拿不出建房子的钱,就找姨妈们借,这里借3000万,那里凑8000的,建房用的材料就在镇上找熟人赊。这家赊河沙,那家赊钢筋水泥的。人工就请乡里乡亲帮忙,能以后换工的就换工,不能换工的开工钱。
这样东拼西凑,一栋造价6万左右的房子终于在4个月后完工。
和这两层小楼一并拔地而起的就是这沉重的债务。
还没有毕业的林晓,提前半年出来上了班,首先她得自食其力,家里已经供不起她了。
她去上了班,能自己养活自己的同时,竭尽所能为家里分担,但刚出社会的她,也是举步维艰,工作不好找,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一家公司做培训。
三个月实习期太漫长了,给同学东拼西凑地借点生活费度日,后来转正能拿800-1000的工资。但除了自己的住宿和生活,也所剩无几。
没有办法帮扶家里,索性在一个同学的介绍下,去了上海一家物流公司,为的是,包住宿和比现在多600元的工资。
她没有去上海的车费,是同学借的车费给她,她一个人两天一夜的火车来到这陌生的大上海。下了站脚都肿了。
林晓克服着自己到这个陌生公司,陌生行业的种种困难,克服着一来就后悔的这座城市。
但她肩上肩负着重担,不能说撂挑子就撂了。
每个月除了生活费,剩下的工资悉数寄回家,这个月800,下个月1000,再下个月1200。
每当发工资那天中午,她就会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邮局,寄钱回家。以致窗口的工作人员都熟悉她了,有一次工作人员略表同情地说:“是啊,家里有小孩也不容易,每个月得寄钱回家抚养。”她羞得脸通红,但没有作回应。因为她还没有男朋友呢。
每个月这不多的钱,却是远在老家的父母的指望,弟弟读书的生活费,家庭的一些开支都指望着这点钱。
她一去上海就是两年,中途没有回过家,因为春节期间加班有双倍工资发。
即便全公司大年初一就剩她一人值班。但她并没有为此感到很遗憾,她知道,她回家还没有省出的钱回家来得实在。
弟弟高中没上完,因学习太吃力而转入一所职业学校学习,这几年期间,她为弟弟,为家里的付出,家里人也看在眼里。所以,弟弟遇到问题和困难都愿意听姐姐的意见。
父母也视她为顶梁柱,家里有一点事拿不定主意,妈妈也会找她商量。毕业后,弟弟进入沿海城市一家工厂做工,林晓在C城结婚了,才建议弟弟回来,来到离老家近的C城生活。
弟弟来到C城,林晓为她张罗吃的住的,并建议他找工作选择的行业。
弟弟在林晓的行业选择建议下,在C城辗转半年,最终找到一家满意的公司上班,并安定下来。
现在家良租住的房子离林晓不远,弟弟在休息日偶尔会过来一趟,吃个饭看看小外甥女。
这次,他带了一个姑娘过来。
家良介绍,说姑娘叫梦兰,梦兰披肩长发,浓眉大眼,身高也和家良很般配。林晓不问,也知道这是家良谈的女朋友。
这林家妈妈如果知道的话,甭提多高兴了。
家良人虽然帅气阳刚。
但阴郁沉闷的个性,对他谈对象是没有一点帮助的。使他快到30的年纪,婚姻大事还是个老大难。
这在农村已经是快讨不到媳妇让人看笑话的年纪了。
一回家,总有七大姑八大姨或是乡亲邻里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也有长辈通过媒人介绍了几个。
年前,老家张罗的一个对象,都已经订婚了,最后因两个小年轻三观不合,最后,家良坚持要退婚。
按照当地习俗,如果悔婚的是女方,女方则要把收下的红包如数退还男方,如若是男方悔婚,则一分钱也拿不回来。
在林晓老家,相亲都得经过媒人撮合,两家人见面,初步定下后,男方家便要张罗酒席,请上女方家的家人和七大姑八大姨到家里作客。
除了酒席招待,女方家上至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下至侄儿侄女,和到场的所有亲戚均要发红包。
男方得给姑娘包个大大的红包,作为见面礼。最低至4000元,上不封顶。
然后是姑娘的父母,姊妹每人至少1200左右的红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至少600元一人。其它姨妈姑姑叔叔伯伯之类的亲戚,200-400元一人。
这样一张罗下来,3-4万元的费用轻飘飘的就花了。
之后便是定亲,也得男方张罗酒席,请上两家的亲朋好友,大摆筵席。
最后便是结婚大礼,那要说起礼俗就纷繁了更多。男方家需要的主要费用则是彩礼,5万-18万不等。宴席,和婚前给姑娘置办三金(金项链,金耳环和金戒指)。
乡下,这是祖国西南地区的偏僻小山村,取个媳妇费用少说15万才能办下来。
这次,家良的婚事已经办完定亲宴了。这就差最后一步了,家良不中意姑娘却执意要退婚。
林家妈妈最后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好是气愤。
在C城的这两年,林晓也通过身边熟人或小区邻居的引荐,给自己的弟弟张罗了几个对象。
为了让姑娘对家良印象好,林晓张罗着电影票,张罗着他们的就餐地方。待一切安排就绪,便推着家良去赴约会,但终归有始无终。
这几年来,刚把家里的债还完,家里的老人虽然不如往前的精干,但也算康健。而且儿大女成人,家里也没债务了,应该轻松下来了。
林家妈妈却又多了一桩心事---给家良讨媳妇!
为了了却心事,林家妈妈可谓操碎了心,终日不停歇地忙着地里的庄稼,自己的田地做了还去捡回一些附近亲戚或邻居家的田地来做。(一些外出打工的人们,家里的田地空着,索性给关系好的邻居或是亲戚做自己的田地。田地有人管理也有了人情,比拿来放荒好多了)。
凭借两双日渐苍老的双手,林家妈妈和爸爸每年要收成上几千斤稻谷和红薯,上万斤玉米,其它的大豆,高粱等杂粮数千斤。用他们俩长满老茧的双肩挑回来的粮食可以堆满家里二层楼中的两间屋。
这些粮食一些用着卖钱,一些留着饲养家里的家畜。林家妈妈凭借勤劳的双手,每年养数十头肥猪,还养了母猪,每年母猪下崽几窝。鸡鸭也成群。
另外,农场技术工人出身的爷爷,早年退休回家,在林家屋子旁打造了一片果园,每年的收成也是上万斤。
如今两老人年迈,家里只有林家爸妈两双手操持这个家。
他们这么没日没夜地干活,为的是多赚一些钱给家良取媳妇。
林家妈妈如此的辛劳,劳碌大半辈子,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林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便急妈妈所急,操妈妈所操的心。为弟弟的婚事出谋划策,想为林家妈妈分担这些操心事。
这次,家良是第一次主动带姑娘见林晓,是自己谈的对象。
这让林晓欣慰不已,这愣小子终于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