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昂曾经深信,乔川比自己更爱蒋对对。虽然懦弱,却也深情。陆之昂不一样,他把家族名誉看的高于一切。他心够狠,有野心, 有手腕,有目的。他的心从不甘于眼前。但面对蒋对对,他整个人没了警惕,是完全放松的。蒋对对让他觉的特别舒服。哪怕她素面朝天不修边幅大大咧咧张牙舞爪,他也毫不介意。
吃完饭,蒋对对要陆之昂陪她在大街上溜达。她拍拍自己吃撑了的肚子,叹口气说哥,你知道么,这些年陪客户吃饭都是脑子在动,吃什么都不香,还是和你在一起最好,你看,男朋友都换了,我哥还在。陆之昂宠溺地刮刮蒋对对的鼻子,说哥在,你想吃多少都管够。蒋对对眨眨眼,说哥站好了,陆之昂还没反应过来,蒋对对转到身后一跳趴在陆之昂背上,小猫儿似的抱怨,哥,我太累了,你背我吧。陆之昂回头看蒋对对,细长的睫毛低垂,头枕在他肩膀上。他点点头,说好。蒋对对一路自言自语,醉酒一般,不停地问,哥,我明天不想走,好想一直这样下去。哥,你会去看我的,对吗?哥,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哥你恋爱了没有?哥你结婚了怎么办?没人给我撑腰了。哥,乔川走了,我再也没跟人撒娇过,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女强人了?哥,乔川不要我了,我恨他啊,可是,恨一个人很辛苦的,你知道吗?
陆之昂身上的蒋对对,特别轻。她的长发散落在陆之昂的肩头,陆之昂的脖颈间,散满了蒋对对的味道。干净,清冽。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背着一个迷迷糊糊自言自语的女人,路上不缺人们的指指点点。陆之昂不在乎,如果说他心头还有一丝柔软,那就是蒋对对。
陆之昂深爱蒋对对,谁也不知道。
他要走的路,注定荆棘遍野,千难万阻,他舍不得蒋对对跟自己吃半点苦。所以他宁可蒋对对跟着乔川安逸一生。如今的蒋对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辛苦。那个所谓深情的陈措,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以他的经历,怎么可能轻易爱上一个一夜露水的女人。想到这里,陆之昂的心不安。他的专注,从未因私事乱过半分。蒋对对的出现,把陆之昂这池平静的湖水打破了。
蒋对对放不开。她在机场拉着陆之昂,哭了。她不愿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唯有乔川和陆之昂。乔川走了,她只有陆之昂了。一个人强颜欢笑太久,容易丢了自己。蒋对对就是这样。那个敢爱敢恨轰轰烈烈的蒋对对,做了一个茧,束缚着自己,躲在洞里,深不见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乔川和陈措,到底谁才是她真正的运气。
陆之昂轻轻抹去蒋对对的眼泪,紧紧抱了抱她。对对,相信我,以后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冯上早就被蒋对对打发进了候机室。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半路杀出个陆之昂。此刻,他正暗自懊恼自己昨天酒后的失态。太没出息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的酒店。蒋对对是个酒漏子吗?怎么就喝不醉。他也不好意思问,只得暗暗发誓,再不能醉了,不然蒋对对指定把自己踢出团队。早就听说了,蒋对对手底下不要无能之辈。
后面两家是上海和杭州,一切都很顺利。蒋对对和客户什么都能聊。冯上每天结束后第一时间把会议记录整理好发给蒋对对,蒋对对回复的时间,从来不超过半小时。好像她从不休息,一直在线。
此刻的蒋对对不知道,楚蔓正在陈措的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地指责蒋对对对自己做的一切。当然,她不傻,没有提自己给蒋对对发裸照的事情。陈措很震惊,他知道蒋对对狠绝,但他深信蒋对对是善良的。陈措给老陆打电话,老陆说蒋对对的确提前回来的,说要给他一个惊喜。陈措的心沉了。他有些愤怒,楚蔓虽然纠缠,但毕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他问楚蔓,需要什么补偿。楚蔓说我什么都不要,你能陪陪我吗?陈措,我好怕,蒋对对说要杀了我。
陈措心中有愧,给楚蔓租了一套小公寓,给了她一张银行卡。你先住下,对对不会把你怎么样,等她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陈措走后,楚蔓给陆亦茹发了条微信,一切在您的计划之内。陆亦茹看了眼手机,扔到一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她给楚蔓的条件是没人能够拒绝的。无助的楚蔓只能抓住自己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的蒋对对和陈措有了芥蒂,两个人都不会将就。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没有人知道,楚蔓撒了慌。蒋对对那晚并没有把楚蔓怎么样。她只是让人扒光了衣服拍了照片,并未动她分毫。惊慌失措的楚蔓躲在酒吧门口想找陈措又忌惮蒋对对的威胁,犹豫不决间遇到了楚蔓。
蒋对对的飞机落地已经是晚上12点。陈措接到她到家已经接近1点。蒋对对心情很好,一路嚷着要吃陈措煮的面。陈措看着窝在沙发里认真吃面的蒋对对,楚蔓一脸无辜的眼泪就浮现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对对,你,知道楚蔓吗?
蒋对对停下手里的筷子,知道陈措想问什么了。他敢问,只怕是知道了所有。蒋对对认真看着陈措,说知道,怎么了?
陈措以为蒋对对至少会有一丝愧疚,他原本想,只要蒋对对肯说一声抱歉,自己一定会原谅。可眼前的蒋对对,反而像是在质问自己。他压了压声音,说对对,她说的是真的吗?你让有艾滋病的人,强奸了她。
是的。蒋对对头也没抬,继续吃面。
为什么?
她要从我身边把你抢走。
那只是她一厢情愿。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何苦毁了她的下半生?
你心疼了?
对对,做人一定要这么狠吗?
是的。
蒋对对吃完了面,把碗放在茶几上,擦了擦嘴。陈措,后悔吗?现在分开,还来得及。
陈措彻底被激怒了。摔门而去。他很失望。蒋对对不在意自己,是的,原本自己就是乔川的替代品。他回酒吧喝了个烂醉,住在了酒吧。
蒋对对穿好衣服,另外拿了个行李箱,把必需品装了进去。其他的衣服生活用品小玩意儿,直接装了垃圾袋,扔到了垃圾箱。凌晨三点,她拖着两个行李箱住进了酒店。陈措的家,没留下一丝她的痕迹。蒋对对不在意陈措到底爱不爱自己,她一心只想和陈措在一起。但她的死结在于,乔川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她不允许自己再次被抛弃。之前陈措和楚蔓那一夜,她就当弥补了乔川对于陈措的伤害,翻过去,她可以原谅。可如今陈措为了维护楚蔓质疑自己,只怕自己真的不过是陈措的床伴。从不将就的蒋对对怎么可能做个床伴?她的规则是,要么全要,要么不要。
陈措三天没有联系蒋对对。这几天,都是陆亦茹在陪他。陆亦茹说,彼此安静下来,才能更好的清楚她是不是真的爱你。她心里若有你,一定会来找你的。更何况楚蔓也需要一个交代。陈措第三天终究没忍住,还是回了家。推开门的一瞬间,恍如隔世。家里丝毫没有蒋对对的痕迹。连阳台上蒋对对养死的仙人掌,都不见了踪影。洗手间,衣橱里,蒋对对连根头发都没留下,就好像从未来过。陈措瘫坐在床上,把床头的被子狠狠摔了出去,满地水晶。那杯子本是一对儿,蒋对对把另一个,也拿走了。
回到公司的蒋对对简直开挂。不到12点不下班,早晨七点第一个到公司。老陆偶然看到,有点恐慌。都说小别胜新婚,蒋对对的时间表里丝毫没有陈措的影子。他给陈措打电话,陈措闷闷地说,分了,别问了。
老陆感慨,到手的儿媳妇儿飞了。儿子不是蒋对对的对手,可偏偏自己又特别中意这个儿媳妇儿。陆亦茹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了他,可老陆打小看着陆亦茹长大,她心思太深了,蒋对对的纯粹,才会让儿子幸福。虽然蒋对对有时候极端,但能力出色,不存私心,将来哪怕把公司交给她,也不会影响陈措拥有家业。老陆想和蒋对对聊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蒋对对在酒店住了一周,陈措都没有联系自己。大概真的结束了吧。她想起自己的房子,一年多没住了,就把钥匙给了冯上让他找人打扫。周末蒋对对加班,冯上正指挥几个保洁阿姨在蒋对对家里干的热火朝天,陈措在门口看到了手里拿着钥匙的冯上。蒋对对这个女人,换男人的速真快。陈措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灭了,还没等冯上开口,转身就走。
蒋对对忙到晚上七点多就离开公司了。冯上打电话说有个男人来家里看了一眼又走了。脸拉的很长。是陈措。蒋对对鬼使神差来到了酒吧外面。坐在车里,看马路对面酒吧里的人来人往。不知道期待什么。就这么发呆。入夜,陈措和楚蔓走了出来,楚蔓撒娇般说笑着,一起上了陈措的车。看不见陈措的表情。蒋对对愣住了,仿佛又回到了乔川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加大油门开车撞向了正要离开的陈措的车。楚蔓的尖叫里,陈措看到了蒋对对那双血红的眼。那是她拿刀捅向乔川时的绝望。他大声喊蒋对对,试图让她冷静,可蒋对对根本没有反应。她下车,看了一眼陈措,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楚蔓看到蒋对对无比惊恐,哭着躲进陈措的怀里。陈措试图推开她去追蒋对对,但等他下车,蒋对对已经消失了。闻声出来的陆亦茹紧张的抓着陈措的手问,怎么,伤到哪里没有?陈措阴沉着脸,陆亦茹,是你刚才极力劝我送楚蔓回家的,你看到了对对在外面,是吗?
陆亦茹没想到陈措反应这么快,莞尔一笑,淡淡地说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你放心,我不会龌龊至此。
陈措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但实在太巧了,偏偏今天第一次送楚蔓回家,偏偏蒋对对就来了。蒋对对来找自己,说明她心里放不下。这些天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个让自己爱恨交织的蒋对对。如果这一切没发生,他第一时间看到蒋对对在,一定会好好把她抱住,不管楚蔓,不管对错,都不让她走了。他愿意替蒋对对犯的错补偿楚蔓,也愿意向蒋对对认错。爱一个人,有时候真的会卑微到土壤里,肆意发芽,开出藤蔓里缠绕思念不止的花。
陈措把陆宇叫来处理,自己离开了。蒋对对,只怕真的对自己绝望了。陈措一边走一边哭。他很想找蒋对对解释,可是连她住哪儿自己都不知道。一个男人,哭的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陆亦茹第一次见陈措如此失落。陈措孤单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昏暗的路灯下。男人的反射弧都很长。他们往往在分手后才能确认是不是爱一个女人。女人正好相反,一开始爱的炽热,吵架拌嘴的小事都可以伤心难过,哪天真的分开了,反而洒脱,头也不回。因为拼劲全力拥有过,所以分手也没有半点遗憾,说散就散。
陈措给蒋对对打电话,关机。冯上在凌晨一点接到老板的电话询问蒋对对的住址。陈措在酒店房间门口坐了一夜。蒋对对在陈措家门口坐了一夜。谁都没有勇气敲门。蒋对对在等陈措一个解释,陈措在等蒋对对,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