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过来揽她,入眼正是这幕。
他易兆风又不是傻子,这会儿吃的什么药,哪里用猜。
人还在他怀里,他声音已然冷了下来。
“太后思虑颇深。”
嬷嬷说这药不可多服,恐伤女人根本。可自己又有什么可还他一片深情。
她抽身坐起,披衣靠于床角。
“我有一事不预瞒你。”太后咬了牙,“泰山回来后……你我有过一个孩儿……”
有过。
万箭锥心莫过于此。
“太后乃一国之母,不留这个野种是对的。”他双拳紧攥,眼中几要冒出火来。
“易兆风,这几句话烦你听我说完。”她横下心来,自己所思所想不如一一与他知道,恨也罢怨也罢也就由他。
“边关吃紧,朝中未定,他来得不是时候。我既无力护你,也无力护他。你大概以为我要自保,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不这么想。只是将军,重活一世仍有许多无可奈何。我不求你谅解,我的罪孽我自己去担。”
易兆风再未出言,铁青着脸甩手离去。
将军黑衣白马,日夜兼程,回三关时,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京里的冬来得也早。自易兆风走后,令熊是再撑不住,一病就是一个月。皇帝每天下了朝,就要她宫中暖阁里头念折子与她听,她再考一考皇帝可有进益,教他如何批复处理。只是这样劳心,好得就慢,偏她在这事上懒懒的,并不十分顾惜自己,别说近身的人操心,小皇帝心疼娘,也日日陪着。
“母后,大将军说秋天里加固了兵防,如今冬日里上了冻,更加固若金汤,让我们放心。”却是奇怪,将军想是军务繁忙,竟忘了问朕与母后安好。
她斜倚在榻上,暖阁里炭火烧着,手里还捂着汤婆子,却还是有些冷。
“大将军守土辛苦,皇帝代为娘问大将军安。”
折子送回边关,朱批是稚嫩字迹,免不了要追问一句,信差便回说太后病了,一个月不曾上朝,如今都是皇帝问了太后意思再来批阅,所以这回折子就回得晚一些。
朱笔圈点后明白一行字,“太后问大将军安。”
我安不安你还不知?只是你这样殚精竭虑,哪里安得起来。
冬日难过,太后身上不好,宫中新年也草草过。年初一皇帝去京郊庙里烧香祈福,太后不愿动弹,只教嬷嬷悄悄去往那孩儿灵前长明灯上再添些香油,唉,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将军在边关过了多少个新年,那都是与将士一同过的。今年也是如此,除了遣人送了些辽东山参东海海参给宫里。也是熬到了三月,关外的冻土都开了,河边的杨柳抽了新芽,将军送回来的折子才又循例问了皇上与太后。
“天气回暖,辽海国的心思怕是也要松动了。皇帝可问问将军,边关缺什么粮草兵马,朝廷不会让他有后顾之忧。”太后端了碗一看,又是炖的海参粥,也不知他送了多少来,吃了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