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塞维茨在他的军事生涯中从来没有担任过指挥职务,也许他不适于担任这种职务。他是一个研究战争的学者。
《战争论》,他花费了十二年的时间来研究、编写这部书,但是未能完成。
他在一本笔记中指出:在最后的修订中,他打算描绘出他想象中的两种战争的明显区别。
一种是有总体性目标的战争,也就是在战争中要彻底打倒敌人。
另一种是只有有限目标的战争,例如重新调整国界。
此外,他想更进一步地强调,“战争只不过是国家政治以另一种手段的继续。”
全书冗长、重复,充满了陈词滥调和老生常谈,而且在很多地方都是自相矛盾和纠缠不清的。
它并不以拿破仑战争为研究基础,它是一种对战争的伪哲学性的研究,同时又带有一些有价值的常识性观察。
在克劳塞维茨生活的时代,哲学曾广泛流行,所以,他遵循康德的思想路线,假定了一种绝对战争形式的存在,认为所有一切军事行动,都应该朝这一方向去指导。
简单地说,在他的思想中,有一种战争顶点的理想观念,相当于康德的“事物之本”。
他把绝对战争概念作为一种尺度,用它来衡量所有的军事行动。
他不断地运用它,以致使度量标准完全陷于混乱。
他又不得不放弃这种尺度而迁就常识。
1, 什么是战争 ?
克劳塞维茨把战争比喻为“扩大了的搏斗,而且把战争与两个摔跤者之间的斗争相比较。
战争是“迫使敌人服从我们意志的一种暴力行为”。
暴力是手段,而“迫使敌人服从我们的意志,必然始终是战争行为的目标”。
暴力必须推进到“其最大限度”而且,“解除敌人武装或打垮敌人……必然始终是战争行为的目标。”
他嘲笑“不流血战争”的旧观念,说它“真是婆罗门教徒的事情”,并且认为“硬说缓和因素属于战争哲学本身,那是不合情理的”。
所以,他又写道:“关于那些不经流血而获得胜利的统帅的一切,是我们不想听的。”
暴力上的固执成了一种命令,已经把他的许多门徒引人迷途,他们都接受了他的绝对意识。
尽管如此,当克劳塞维茨从他的哲学罗网中解脱出来后,他自己又解释说,战争不是由“一种抽象”构成的,而是由“一种现实”构成的,“在军事艺术中,数学上所谓的绝对值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基础,……战争在人类各种活动中最近似赌博”(第1卷第47页)。
他又说:“军事艺术是同活的对象和精神力量打交道,因此,在任何地方都达不到绝对和肯定。战争中到处都有偶然性活动的天地,无论是在大事还是小事中,它活动的天地都同样宽广”。
因此,战争是充满危险的领域,是充满不确实性的领域,也是充满偶然性的领域。
人类的任何活动都不象战争那样给偶然性这个不速之客留有这样广阔的活动天地。
“如果要坚持这种追求绝对的态度,不考虑一切困难,并且一定要按严格的逻辑公式,认为无论何时都必须准备应付极端,每一次都必须最大限度地使用力量,那么这种作法无非是纸上谈兵,一点也不适用于现实世界”。
在现实世界中,“战争属于社会生活的领域。战争是一种巨大的利害关系的冲突,这种冲突是用流血方式进行的,它与其他冲突不同之处也正在于此。”
但是,因为克劳塞维茨用“绝对战争”这一概念来解释拿破仑战争,同时,在他的哲学思想中,也认为:战争是服从本身内在的规律以外不受任何其他规律约束的那些力量的冲突。
他的许多追随者都完全地搞糊涂了,成了他的暴力神圣论的牺牲品。
绝对战争与现实战争
虽然从哲学上来说,在战争中只有“打垮敌人”,而没有其他“现实”可言 。
关于这一问题,“军事行动中的间歇”中又说:“军事行动中的间歇严格说来是同战争的性质矛盾的,因为两支军队是敌对的因素,任何一方必然在不停的消灭对方……但是,我们对两个摔跤者长久地扭在一起僵持不动的现象又做如何解释呢?” 。
但是几乎在任何地方,我们却发现做不到这一点。为什么呢?
我们不需要重复克劳塞维茨的回答,因为根据常识,这回答是,当一方感到厌烦了,他就会放弃战斗。
但是,这对于有哲学头脑的克劳塞维茨来说,似乎是太简单了。
他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么在现实中能找到战争的绝对概念吗?
他的回答是“能”。
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已经亲眼看到出现了具有绝对战争形态的现实战争。”
他又说,“在法国革命作了简短的前奏以后,毫无顾虑的拿破仑迅速地把战争推到这一点上。在拿破仑的指挥下,战争毫不停顿地进行着,直到对方失败为止。” [ 作者注:这里可以明显地证明克劳塞维茨的绝对战争概念已经使他自己混乱。
他证明战争永远不会绝对化;现在他却说,“拿破仑的战争体系是—种绝对完全性”的。
他的意思大概是说拿破仑战争有可能接近这个理想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