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绿水,晨昏飞鸟,夜幕星空,是我来泸沽湖三大原因。
不想,我来错了季节,泸沽湖早晚寒意甚浓,鸟儿们尚未回归。
四月丽江,晴雨不定,云层厚重,夜色里的星星稀稀落落,离星空差之千里。
经过三个夜晚的失望,我已经接受如此季节看不到星空的准备。
但是,最美的意外,往往在最深的失望里出现。
凌晨4点多。我被玻璃窗外漫天的星光惊醒。
银河静静流淌,点点星光,密密麻麻,从这头,绵延到那头。
大三角在北方天空熠熠生辉。北斗七星隐约可辨。除此外,我再也认不出其它星座。
静静看了十几分钟,躺回床上去。眼睛盯着窗外。
这两面临湖的落地玻璃,原来不是为了邂逅清澈的泸沽湖水,也不是为了遥望那白日里的远处蔚蓝天空。而是为了遇见,这闯入旅人睡梦的星空。
睡意毫无。索性起床,穿戴整齐跑出阳台,静静在暗夜里坐着。与前方的星空相视无语。
慢慢的,心中有感伤,一点点化开。
有多少年没有再见这样的星空了。二十多年了吧。时间带走了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那黯然神伤的二十五岁的十月份。
时间还带走了我最爱的外婆。
儿时夏日,躺在外婆家的楼顶上,天上繁星一片。那时的银河,比眼前的更加明亮,更加清晰,它们一层层簇拥着,重叠着,悠然发着光。
青蛙肆无忌惮的叫着。
大人们坐在边上,闲扯着家长里短,我静静听着。眼睛望着似近似远的星星,不知觉间就沉沉睡去。只是第二天醒来,都发现自己躺在楼下外婆的床上,床顶是黑色帷幔,身边是外婆的蒲扇。
这一把蒲扇,扇过了我儿时的一夏又一夏。扇进了我的血液里。如果我身上尚有几分淳朴和真挚,那一定都是那会儿,在外婆家的山野田间留下的。
那时的自由,是如今的孩子所没有的,也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所不能想象的。爬树,捉知了,打鱼,骑牛背,滚泥土,摘野果。
无所事事的童年,总要把山野玩遍。
如今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幼小的孩子,如今的家乡,也再看不到满天的星光。不知此时此地,夜半的银河,还是不是当年的银河。
而我的外婆,有没有真的变成星星,看着我。
码字间,隔了几间的房客走出阳台望了望天空,呢喃着,没有星星,转而进去了。
远处公鸡已经打鸣。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那些沉睡的旅人,也许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绝美辰光。
此时,东方微霞,启明星明亮夺目。
那漫天星辰像一场梦,没有留下丝毫踪迹。而我此行,没有带长枪短炮,所以也拍不出任何图像。
但是,银河和大三角知道,我与它们再相见过。
在泸沽湖畔,在隔开二十多年的光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