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过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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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深秋的一个早上,李亮敲响了我家的大门,门口一只养了八年的白色家狗,竟然一声也没叫,只是安静的扬着头盯着李亮出神。

听到有些微弱的敲门声,我随手拿起椅子上的外搭,推开客厅的门,发出吱吱的响声,我加快脚步向大门口走去,旁边桌角的书也被我不小心带掉了,没有来得及拾,赶紧去开门。

我不知道是他,但心里无比期待是他。

大包小包的行李安静得躺在他的身边。

依旧是我们一起在新都汇买的牛仔裤,橘红色上衣。记得当时,是我强迫他买的橘色上衣,他本是不喜欢橘色,因我喜欢,才买下。我得逞的对他笑笑,算是征服了他。

如今的他,带着他的行李,要去远方,唯独没有带上我,我连他的行李都不如。

看到他要远行的那一刻,我的大脑是一片又一片的空白。

有好多话想要说出口,却如鲠在喉,好像唯有沉默才是此刻最好的方式。

我选择像我家狗狗一样,盯着他看,一秒、两秒、三秒……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才被他低沉的声音打破,林睦,我要去北京了,我想趁年轻出去闯闯,说不定闯出个什么呢!

我依旧看着他,眼底有些湿润,眼泪在此时还是出卖了我的内心,说好的不哭呢?说好的让他后悔呢?说好的去他大爷,爱谁谁呢?在听到北京这两个字眼,我还是被狠狠得触动了。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想要去北京呢?他留在了北京,你也要去,到底北京有什么值得你们不顾一切得追随而去?我在心里绝望的一遍又一遍的问我自己,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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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三年前,程冰离开了。

那时,我刚大学毕业,和大学时期谈的男友程冰在领了毕业证的当天,拎着行李到火车站,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那时候还没有网上售票,排了半天的队才买到票,满心期待的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内心抑制不住的狂喜,在没有空调,空间狭小的车厢里,被我喋喋不休的嘴无比夸张的讲了一整个晚上。

半夜里,车厢其陷入了只属于夜晚的宁静,有的只是火车清冽哀怨且穿透力极强的汽笛声。

为什么会说它哀怨呢?那是后来发生的事了。

(三)

我们清晨七点钟到达北京西站。出站时,太阳已经升起。晨光里的程冰,用他疼爱的眼神看着我,不说话,只是微笑,笑容里是我曾经义无反顾的纪念品。我假装高傲成功的用眼神秒杀程冰。

他伸出手臂把我揽入怀中,我没有理由挣脱,后来才知道,那是我们抱得最紧的一次,也是我们这辈子最紧的一次。

我们在宋家庄租了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还是地下室,阴暗潮湿的环境出乎了我的意料。早就听说北京房价贵,北漂一族都是从住地下室开始的,但没有想到会简陋成这般模样,乖乖的,一间房,暂且叫它房吧,实际上连我家狗窝大都没,突然就如此想念我家的狗狗,它至少还有个条件比较不错的窝,而眼前的景象,早已推翻了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三观了。

一时之间我是真的接受不了,但是想到从此以后和程冰便有了自己的家时,就欣然接受了。

放下行李,打扫卫生。忙了半天,终于是把这个所谓的家整理得像个家的样子了。然后,就开始了我们的小日子。

程冰因为专业知识比较扎实,找工作比我好找一点。很快,他便找到了工作,在一家规模不是很大的培训机构当英语老师。

而我,把北京城都走了个遍,也没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无奈之下,便窝在家里扣手机,睡觉,或者看书,没有其他的事,也不再去投简历。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与程冰的矛盾从一开始的我说他不说,到后来的我吵他不吵,再到如今的我吵,他吵得更厉害。矛盾终于升级了,大吵特吵以后,我决定出去找工作了,就特么的又有骨气了。

这次,我把标准降低了一些,自己学得不是会计么!我不在固执着必须找会计了,换成出纳,不行收银也行,最后算是如愿找到了一份收银的工作,一月1800,靠,北京一月1800的工作能养活自己么?顶着实在走投无路必须工作的压力,我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第二天便屁颠屁颠的去上班了。

由于工作时间的不吻合,我和程冰便成了一月也难得有一个共同的星期天。难得有一天,我们也是在屋里床头一个床尾一个,睡成死猪,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过多的你侬我侬,好像,爱情,也会变味。

时间慢慢的过,爱情慢慢的品。你没有过多的时间是回忆,你只有更多的回忆变成越来越模糊的灯塔,指引不了明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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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爱情,这个词,好像真的成了可有可无,像空气,又比空气多一种味道,应该是苦涩。

工作的艰辛,让我们都越来越明白,现实的残酷。

曾经的程冰,会为了我跑两条街买来我爱吃的煎饼果子和不加糖的五谷豆浆;会为了让我每分每秒都喝到热水,下了课第一件事不是上厕所,而是拿着我的水杯跑到水房打热水;会为了不给追我的对象机会,每天不管到哪儿都握紧我的手,生怕别人把我抢走;甚至会为了我拒绝添加任何女生的QQ,只因怕我误会。

可是现在,走路时,他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再也不会为我奔跑买煎饼果子了,再也不会为我换热水了,也开始添加其他女生QQ了,原因是工作需要,是忙,是没空。

说白了,就是不爱了。

有一种难言的情绪爬上心头,苦涩的味道着实比甜蜜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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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春节时,因为车票难买,我们第一次没有回家,在屋子里,煮方便面,过了一个年。

祝福的短信很多,回的很少,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新年好么?不好。

新年好这个词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刺眼。冰冷没有人情味。

接到闺蜜杉杉电话是在卫生间,我盯着出现两条杠的测试纸,出了半天的神,还没缓过神来。

电话那头杉杉一声接着一声的喂喂喂,我才终于缓过神,对着电话惊呼道,我竟然怀孕了,杉杉,鼻音开始加重,心脏开始加速,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知是冷还是怎么了,出了一身冷汗。

杉杉在电话里倒是不着急了,反而开心的笑了,还说什么孩子出生了她要当干妈。好吧!我也是对这个闺蜜彻底醉了,要不要这样隔岸观火看热闹还不嫌事儿大的啊!我愤怒的爆了句粗口,摁断了电话。

什么也顾不上了,朝屋子跑去,是去报喜还是报忧,不是我说了算,得看程冰了。

当我说出,我有了,这三个字时,程冰还在打游戏,打他该死的神庙逃亡,一脸漠然的表情像极了没钱吃饭时只能买得起的张记大烧饼。

我踱步到程冰身边坐下,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再一次向他阐述这样的一个真理,我有了。他的表情在第二次听到‘我有了’这三个字时,更加的怪异。

他没有欣喜,没有惊讶,我看到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焦急的恐慌在发着光。像是在说,现在要不是时候啊,赶紧打掉。

正想他眼神里的解说,从他的嘴里说出了所有女生都不愿听到的一句话,我们把孩子打掉吧!这一句话,能说明很多道理,唯独说不通他是爱你这一个道理。

我松开了他的手。

点头答应了,转过身时,冷汗混合着眼睛里流出的液体,流成了悲哀。

过了年,我辞职回到老家,回老家的那天,程冰送我到车站,依旧是北京西站,却再也没有比那个拥抱更加讽刺。

看不到爱情热烈的样子,却听到了爱情最悲怜的声音,林睦,回老家把孩子打了吧!我不能陪你身边,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扯淡,我不打了还能怎样,养着吗?

头也不回有时候不是绝情,而是回头了怕泪水出卖自己脆弱的心,我们要让伤害我们的人看到我们优雅的转身,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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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随着汽笛声划破老家的长空,我如愿回到了老家,却从此再也不愿听到清冽而哀怨的汽笛声,再也不想。

拨通了闺密杉杉的电话,这段时间暂时借住她家,混吃等死。

和闺密商量把孩子打掉的那一天,天空中飘着迷人的雪花,一片,一片,那么相似,却各有不同,各有各的风姿,各有各的不幸与悲伤。

世间万物也在不停的轮回,孩子,终是打掉了,也彻底断了那段感情,如同剪断了我与那个小小的生命。

(七)

相亲认识了李亮,没有过分强烈的爱情,但也温暖踏实有感情,日子漫不经心的过,我开始慢慢的相信日久生情了。

隐瞒了堕过胎的事儿不是我刻意的,而是真的不愿再提起,每提起一次,都会揪心的疼,一个字也不愿再提起。

时光里的灰尘不能去吹,吹了就会打湿你的眼睛,我懂这个道理,所以,换了电话号码,换了QQ,换了一些该换的,不该换的,统统换了。

决定开始新的人生,和李亮好好在一起。

我重拾笑脸,并且把笑脸装饰得更美,和李亮逛街,吃饭,约会接吻,拥抱,但从不做爱。

我们做情侣会做的一切,我们决定来一场柏拉图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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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慢慢的,越来越忍受不了自己对李亮的欺骗,每每看到他,都会想起曾经的那个还未长成形的孩子,心里都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多少次都想要说出口,却害怕失去什么。

挣扎、痛苦、罪恶……无缝不钻,侵蚀着我整个心灵和身体,最终决定在某一天,告诉李亮实情。

深秋的一天,在公园的长椅上,我向李亮道出了藏在自己心里整整三年的实情,我曾经怀过一个孩子……说完,我起身快速的离开了公园,没有给李亮任何反应的机会。

我想这一次我真的要彻底失去李亮了。

第二天早上,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绿色提示灯闪了又闪。我害怕是他,也期待是他。

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我要去北京了,定了今晚的车票。

大门响了,我走出了客厅,碰掉了桌角的那本书,书页中的书签掉落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行醒目而秀气的字,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过去,爱她的坚强与脆弱,爱她的灵魂与一切!

开门,对视,沉默,收到一条短信。

和我一起好吗?我们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吧!我爱你!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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