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落日黄昏

【文字家园】

在秋日的一个傍晚,夕阳落在一个小山丘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上,山上的流水,叮咚作响,弯弯曲曲地奔流向茂密的丛林……

“叮叮叮……”

一个身穿迷彩运动服的短发女孩,在茂密丛林的空地上扎起了帐篷。

这时,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慌乱脚步声,一个身材矫健的男孩踉踉跄跄地跟女孩相遇。

“嘿,姑娘,你知道上山的路吗?我迷路了,在林子里转了好久,可算见到个大活人了!”男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双手抓住背包带,看着眼前依然在忙忙碌碌的女孩。

“哦,迷路了是吗?我也迷路了,先住一晚吧,就这个情形,我们应该回不去了。交个朋友吧,刚好做个伴儿。”女孩抬起头,柔顺的发丝微微遮住右边侧脸。

“你开玩笑呢吧?!知道迷路了还不赶紧想办法,在这里扎帐篷太危险了吧?”

“一看你就不常来,别担心,这里没有野生动物,晚上也不会太冷,我晚上不太认路,白天我可以带你出去。”女孩挠挠头发,朝男孩笑了笑,“我叫尹秋秋,你可以叫我秋秋,是一个自媒体创业者,无业游民。”女孩伸出手,示意男孩握手。

“哦,你好,秋秋,我叫任帅,是一名退伍军人,昨天刚回来的,出来散散心,额,目前也是无业游民,哈哈!”男孩赶紧上前握手回应,随即放下背包。

任帅四处观察了一下,在另一片距离不远的空地上搭起帐篷,秋秋则麻利地捡来木柴,放在两人的帐篷中间。

“秋秋,你很懂野外生存啊,而且胆子也很大,跟我之前见过的女孩不一样。”任帅笑起来样子坏坏的,痞帅痞帅的,一下子抓住了秋秋的眼球。

秋秋脸一红,说道:“附近我都很熟,在这里扎帐篷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就不害怕,你应该不是坏人吧?”

“我现在属于寄人篱下,还指望你带我出去呢,即使是坏人也得出去在暴露原形呀!”

秋秋轻轻笑了笑,继续手里的活儿。

丛林山上天气逐渐寒冷,任帅实在冻得睡不着,便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木柴,火生起来的那一刻,他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身上很快就暖和过来了。

任帅从背包里找出一个笔记本,里面贴满了过去战友们的照片,写满了入伍几年来生活的点点滴滴。丛林生活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此时的空气和潮湿树叶的味道,让他的回忆又回到前几天在国旗下跟战友们背诵誓言的一幕,想到动情处,眼泪便开始打转……

秋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背后,然后静静坐下来,倚靠在松树上,陷入沉思。

“姑娘,你吓我一跳,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任帅听到异响,回头看到秋秋。

空气突然安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任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回过头,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

天渐渐亮了,两人打好背包早早的就走上了下山的路。

终于走出丛林,看到了熟悉的道路,两人几句简单的寒暄后便分道扬镳,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回到家的秋秋常常会回忆起那个偶然遇到的退伍军人,或许是他脸上充满故事的泪水,在那一瞬间刺痛秋秋内心最柔弱的感情,让她日日夜夜念念不忘。

“秋秋快走!秋秋快走!秋秋……”秋秋辗转反侧,梦到同样身为退伍军人的父亲,在酒吧为了救自己,与一群小混混打架受伤的场景。

那天,高中毕业的秋秋被同学带去酒吧庆祝。第一次进酒吧,秋秋很不适应,对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感到很紧张。

谁知,她的一位男同学对她早有歹心,试图将她灌醉,实现不轨企图。在强烈的挣脱后,秋秋打通了父亲的电话,一边哭一边让父亲来接她回家。

心情焦急的父亲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酒吧,找到秋秋后,过来就对正在对她动手动脚的男孩一个猛拳,男孩立即流出鼻血,狠狠吐了一口血痰。

很多同学都被吓跑了,还有人报了警。后来得知,这个酒吧是男孩的爸爸开的,见到此状,一群壮汉迎面冲来,对秋秋的父亲一顿毒打……

秋秋的父亲成了植物人,秋秋的心里也从此永远背上了重重的阴霾,把责任全都归到自己身上。看着日渐抑郁的秋秋,她的母亲实在不忍心,日日以泪洗面。

“秋秋,你的父亲要知道那天救下来的是这样颓废、没有担当、胆小如鼠的懦夫,他死也不会瞑目!更何况,你父亲他还没死!”看着眼前逐渐堕落、消沉的的秋秋,她的叔叔把一杯冷水狠狠泼过去,想要用激将法,把她心底的阴霾打散,重新燃起好好活下去的斗志。

秋秋被莫名其妙泼过来的冷水惹怒了,大声嘶喊:“你懂什么!”

停顿几秒后,秋秋突然哭了起来,眼泪从一滴一滴地滑落,到渐渐倾盆如注,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哭得昏天黑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哭到眩晕的她不在乎冰凉的地面,一屁股坐下去,一坐就是一天……

这是秋秋在父亲出事后,第一次掉眼泪。从那以后,秋秋突然醒了,每天拼命追赶学业、健身,每天没事就去找父亲说说话,把心事一股脑说给父亲听……

登山途中偶遇的任帅,像极了年轻时的父亲,所以才让秋秋如此念念不忘。

“尹秋秋。”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秋秋回过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庞,“任帅……”

“没想到这次登山又能碰到你,你每天都来吗?”任帅依然背着那个军用背包,一身迷彩服,让秋秋全然陷了进去。

“秋秋,你怎么心不在焉啊?”任帅关切地问道。

秋秋突然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脸一红,声音颤抖地回答道:“没有,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今天你跟着我走,保证不会迷路了。”任帅朝她笑了笑,大步向前走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天,像已经熟悉很久的朋友,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笑声不断。

“你的名字,是秋天的秋吗?”

“嗯,父亲希望我像秋天丰收的大地一样,永远充满阳光。”

“刚才你说,你父亲也是退伍军人……”

“他是我的英雄。”

“能让我见见他吗?我听过他的名字,或许是同一个人。”

秋秋转过脸,看着任帅英朗的笑脸上写满了期待,没有回答。

“每一个英雄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想,他一定是令我敬仰的人。”任帅看出了秋秋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抹夕阳映照着两个人紧靠的背影,影子越来越短,像一朵镶嵌在蜿蜒曲折的山丘里的小花,逐渐收起娇艳的身姿,走进心里,那样令人惊喜,又略显凄凉。

朝夕相处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起跑步,一起看书,一起听故事,一起去探索,这一个月,似乎是过了一年,让两个人的感情日益深厚……

“秋秋,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在一个微风和煦的傍晚,任帅约秋秋来到一个安静的咖啡馆。

“我快要结婚了……在我还没退伍的时候父母就给介绍了一个女孩,下个月订婚……”任帅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机关枪打在秋秋的心上,一句话听话,心里已是千疮百孔。

“啊,哈哈,是吗?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在部队也这么有女人缘,刚退伍就要结婚了……恭喜你啊!”秋秋硬凹出笑容,声音都开始颤抖。

“秋秋,你是个好女孩……”任帅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秋秋不耐烦地回应:“谢谢你的赏识,我刚好有点事先走了,麻烦你付一下我的咖啡,回聊!”

秋秋的两只腿像被栓上了千斤铁链,艰难地迈出一步又一步,终于走出咖啡馆,秋秋倚靠在街头转角处的墙壁上,两双腿突然就软下来,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是我太傻了,太笨了,人家根本没有这方面想法,我竟然自作多情,还想要把一辈子都交给他……”秋秋心里自责着、懊恼着、失落着,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从那天起,他们两个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了任何联系。

秋秋来到父亲身旁,把这段日子的经历全都讲给他听,眼泪止不住地流。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渐渐的,她心里的那块石头越来越轻,对任帅的回忆也越来越理智。

几年后,秋秋来到一家品味独特的书店,原本她认为这家书店只是装修独特,可当她看到书店老板熟悉的背影,她愣住了……

“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

书店里响起刘若英《一辈子的孤单》的瞬间,秋秋跟任帅的眼神相遇了……

“他问我,你到底哪里好?我说,你没见过,所以永远不知道她的好……”任帅看着秋秋,眼神里多了一丝忧郁,轻轻问道:“你还好吗?”

秋秋鼻子酸酸的,眨巴着一双清澈、深情的眼睛,脸上的肌肉颤抖着:“我一个人很好,每天还是会登山、陪爸爸讲话……”

夕阳西沉,一对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在窗口的书桌前,那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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