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家里的饭桌上又多了一道菜,一道能勾起儿时记忆的菜――咸鸭蛋。妻子说这咸鸭蛋是乡下姨妈前几天送来的,用稻草灰裹的,满满的一桶,差不多近百个。
咸鸭蛋是最普通的一种腌制食品,虽然现在超市里有食品厂做好的咸鸭蛋卖,但是我依然钟情于农村自己用手工腌制的咸鸭蛋。我拿起一个咸鸭蛋磕破,剥去一点蛋壳,用筷子挑了点蛋,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咸淡适中可口,满嘴熟悉的感觉,让我想起儿时妈妈的味道。妈妈制作的咸鸭蛋,是我童年时代的美味之一。
小时候,家在农村,兄弟姐妹也多,饭桌上有咸鸭蛋的日子也不多。那时,母亲和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养猪种菜养鸡养鸭,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操持着整个家。清明节前几天,村里人家或多或少都会制做点咸鸡蛋咸鸭蛋,我们这里叫腌蛋。传说清明节前做的腌蛋味道更好,所以大家都赶在清明节前腌蛋。这个时候,母亲便会把积攒了几个月的鸭蛋和鸡蛋从床下的盆里拿出来,小心地洗干净凉干,再找来一把稻草烧成灰,根据蛋的多少来确定放食盐的数量,把食盐用热水溶化放脸盆里,然后把稻草灰放进脸盆里搅和均匀,待稻草灰把盐水全部吸收后,母亲便小心地拿起一个蛋,把黑黑的稻草灰裏满整个蛋,再放进一个坛子里码好。这个时候,我会蹲在母亲旁边,看她麻利地裏蛋,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够吃上咸鸭蛋,心里想着咸蛋的美味,嘴里的口水忽然也多了起来。
咸蛋的腌制至少要一个月,时间让盐更充分地与鸭蛋鸡蛋结合,形成了一种新的美味。进入五月,农村正是“青黄不接”闹“春荒”时候,菜地里几乎没有什么菜,新种下去的菜苗还在长,过冬的一些如白菜、芥菜、萝卜等菜都已开花结籽了。当时的农村不比现在,有大棚菜、反季节菜,那时候就是完全按照季节来,什么季节种什么菜。这个时候,家里的饭桌上能有咸鸭蛋咸鸡蛋吃是多么的幸福,也是家道殷实日子过的还行的一种表现。因为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的生活还是很艰难的,物资匮乏,家里鸡鸭下的蛋,都舍不得自己吃而是去拿去卖换点油盐钱。
煮饭的时候,妈妈便会从坛子里摸出几个咸蛋,把蛋洗净,放在饭上蒸。饭熟了,咸蛋也熟了。吃饭了,妈妈便会拿起菜刀,把一个咸蛋当中切开,分成两半,有时切开的咸蛋黄流着油,更是美味。我们兄弟几个便会抢上去挑选自认为份量多的半个咸蛋,美美地就着半个咸蛋吃完一碗饭。有时候妈妈用刀切偶尔也会切偏了些,造成咸蛋一半多一半少的情况,兄弟们还会起争执,都挑多的那半,谁也不愿意挑那半边少的。所以,挑剩下的那半边少的咸蛋永远是爸爸和妈妈吃的。那个时候我最期待吃咸鸭蛋,不是不喜欢吃咸鸡蛋,而是因为鸭蛋比鸡蛋个头大,切开的半个蛋更大些。吃完了咸蛋,那个蛋壳里的内膜我也不会放过,小心翼翼地剥去蛋壳,然后放进嘴里吃。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然能够享受些优待,有时候因为贪吃咸鸭蛋的美味而忘记吃饭,导致咸鸭蛋吃完了,饭却剩了半碗,我苦着脸端着碗、咽着口水看哥哥们美美地吃一口饭挑点咸鸭蛋下饭,心里馋极了,也后悔刚才早早把成蛋吃完了,这时妈妈便会悄悄地走过来,把自己碗里的半个咸鸭蛋的一半又夹进我的碗,一边让我赶紧吃饭。那个时候年幼不懂事,也没有考虑更多,只知道就着咸鸭蛋大口吃饭,却无法理解妈妈那最深情最悠长的母爱…。
饭桌上,我看着儿子一碗饭吃了两个咸鸭蛋,我就把当年半个咸鸭蛋的故事讲给他听,儿子一脸茫然不可置信。“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对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孩子们来说,他们这代人生活在这个幸福的年代,确实已无法理解父辈们所经历的各种辛苦和奋斗。
而今,自己也是人到中年,我的爸爸妈妈已离我们远去,让我满怀“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但他们用无私的爱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童年。虽然我的童年和大多数的七零后一样充满艰辛,但不失快乐。那个年代,善良纯朴的人们,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日子,永远笑对生活,为幸福生活而奋斗。我也经常会怀念起我的父母亲,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想念起妈妈做的各种美味…。 父母的爱绵延悠长,如日如月伴我一生!
咸鸭蛋――妈妈的味道妈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