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的暑假老是跟着爷爷奶奶满地跑,那时候他们将花生种在何处我都知道。这两年在家带娃后也不知道花生在哪片土地生长了。今晨老妈接到奶奶电话说地里的花生可以吃了,家里摘了一篮子,空闲的时候过去拿。老妈从早上就惦念着过去,直到下午了才穿着雨鞋,拿着菜篮子,撑着雨伞过去拿……
还裹着些泥土的花生被老妈一股脑儿倒在菜盆里来回搓洗,盆子里的水仿佛涂上了一层土黄色颜料一般。花生粒粒饱满,在老妈不停地搓洗下逐渐露出它原有的样子。土黄土黄的,清晰的纹路上沾着些许水渍,那样子仿佛伤心极了。今日的雨老是哒哒哒下个不停,铁棚里奏起的乐曲也不再有往日的活泼了,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样!
花生,花生地,小溪边的那块花生地。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那片土地上年迈的身影。
那年农历六月,孕后期的我不知道怎么就是喜爱啃花生,不仅爱啃,嘴巴还特挑,不是自家种的不吃。爷爷知道后,隔三差五去地里摘一篮回来,放到我家厨房里。农历六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哪怕他老人家是下午三四点去地里,那太阳依旧火辣辣。
我说:花生地在哪,下次我自己去拔。
他说:天太热,在家就好。
我说:没事,不会热,在家待着太无聊,去地里转转也挺好玩的。
出门前爷爷回老房子拿了两顶斗笠,一把锄头,一个大篮子。我接过斗笠,挺着大肚子,跟在爷爷后面。我以为花生地很远,其实也就在小时候经常玩水的那个池子旁。溪边的风挺凉快的,芭蕉林里的叶子忽闪忽闪着,绿绿的芭蕉仿佛一串翡翠一样镶嵌在树中。
爷爷放下手中带来的篮子,拿着锄头开始扒拉碧绿的花生叶,然后一锄头下去提起泥土,还裹着泥巴的花生就像刚出阁的女子一样戴着盖头,舍不得完全露出容颜一般。爷爷弯腰抓着花生杆在阳光下甩甩,泥巴飞溅,饱满的花生终于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找了块离芭蕉林稍近的石头坐下,一边摘花生,一边看着爷爷挖。瘦下的身子就像我我身边的这棵芭蕉树一样,本是满头碧绿,却不知为何几片叶子都已渐渐干枯。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直到我脚边才消失。锄头在半空接二连三舞出弧度,爷爷的手也不停甩动。我身旁的花生越来越多,多得我都来不及摘干净就又赶紧换下一棵。
许是太热了,爷爷也时不时摘下斗笠在耳朵旁扇扇风。阳光下的风火热吧,否则那弯弯的眉毛和额头又怎么都挂着水珠呢?也就是休息一小会儿爷爷又开始挥舞锄头。我摘花生的速度终究不敌爷爷挖花生的速度。他说不要在这里摘了,把这么多带杆的花生拿到溪边冲冲,带回家吹着风扇摘,这里太热了。
我提着篮子,爷爷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抱着还没摘的花生杆,走到溪边将裹着泥土的花生放到溪水里,一上一下地冲洗着,之后再抱起花生全部送到我家里还和我一起坐在屋前将花生都摘好了才回老房子里……
后来我都是叫老妹一起去那片花生地,知道地在哪,就不再麻烦他老人家了。当然那时候还不止溪边的那一小块地种花生,还有距离稍远的地方,也是一片碧绿,但那边爷爷不让我们去,毕竟离村里的距离有点儿远,但是家里还是每隔两三天厨房总是能出现一篮子花生……
煮了一小会儿老妈说可以吃了,我说怎么这么快,还没煮一会儿啊。她说水煮花生不用煮太熟,太熟不好吃。将冒着热气的花生放一粒在嘴里啃着,这吃着吃着,心情就像窗外的雨一样忧伤。
花生熟了,那味道还是和曾经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