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一有疫情，母亲的电话就很频繁，一两天就会打来一次。照母亲的话说，是听到我的声音，就多少安了心。
但母亲年纪大了，马上八十的人，每次打来电话，第一句问的从来都是在哪里呢？在干什么呢？
就像这一次又问，很想说三个月都在家啊，闲着呢啊，还能干什么呢？但也知道这就是母亲的习惯，她只是单纯表示关心而已。而我的烦躁纯粹是隔离太久后自己产生的情绪，发给母亲毫无道理。
母亲说，她们可以下楼溜一会了，但情况也不太好，这两天她们的一个老同事老熟人去世了，但没办法去悼念送个行，有些难过。不过也没办法啊，连在外的家人孩子都没办法赶回来，都只能心里念一下了。
我告诉母亲，能去也不行啊，你们年纪大了，太容易出问题了，别想那么多，能溜就在家门口溜溜就好，其他的都别操心，自己吃好喝好千万别感冒就行。
母亲说，现在哪里能多想什么了，就算想你们，你们这三两年每次回来都很困难，提心吊胆的，还不如盼着你们在自己家安安全全的好呢。
我问父亲呢？
母亲说能下楼溜了，父亲就不愿意回来了，在外面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回来没事就是给外面的三个孙子挨个打电话，一周一次的，要听到他们都在正常工作学习了，才能安心。
我说那几个就不是需要让人操心的主，也没心，你不打电话，他们就绝对不会主动给你来个电话。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了，你们就别再操心了。
母亲说，就是啊，可你爸放不下啊，每周不打电话，哪里能过得去啊。
这就没办法说了。因为我是知道，父亲和他的孙子们打的电话，绝大部分都不会是孙子们主动打来。
剩下的，就是母亲常规的聊天，米面油都多着呢，什么也不缺，政府送了两次免费菜包，到现在还没吃完。羊肉也便宜，六十多一公斤了，就是红富士苹果贵了，以前一袋三四公斤只要十几块钱，前两天买，就到了三十了。
我说这没办法，再贵也必须要买啊，而且这价钱总比我们这里便宜很多，我这里五公斤红富士都卖到六十五了，肉不管多少钱，都是买了再说，哪里还有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的事。现在都说待在家里反而钱不够花了，这能有什么办法呢？
母亲说，你们别怕花钱啊，该买一定要买的，一定要吃好啊，钱不够的，等疫情好点了给你们寄。
我告诉母亲，哪里还需要你们担这个心呢？就是个吃饭而已，没那么多讲究，哪至于过不下去？不过那些做小生意的就难了。
母亲说可不是嘛，她就说她身边就有不少这样的，平时看着勤勤恳恳生活都不错，一到这种时候，就难得不行。
我们现在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你们，年纪大了，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行。我对母亲说。
母亲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好担心呢？母亲说，他们都还能动，买回来的东西都会消毒，冰箱满满的，退休工资够用，家里下水道都堵上了，每周都会洗澡，这次连窗玻璃都自己擦了，在母亲的话语里，他们已经比身边很多很多老人的条件好了太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这些不在身边的儿子和孙子。
对母亲来说，他们自己肯定是没问题的，他们的担心永远是在外面的孩子，不论多大，二十三十还是五十岁，都需要操心。
虽然，他们都已经是八十岁的，最盼着儿孙能和他们常聊天，能去陪伴他们，可又不想给儿孙带来麻烦和压力的那两个老人。
因为不论我和母亲打多少次电话，母亲也从来不会问，你有没有时间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