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为什么还不死呢?
我叫后思,一个高中生,虽然我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我已经开始厌倦了。
我思考着,什么人生啊,什么友谊啊,什么各种东西。我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助,我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好像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和同学混的很熟了,那又怎样,一个能谈心的都没有。我把学习搞上去了,那又怎样,父母仍然不满意,大家还是一顿白眼。我天天扮小丑逗的全家人乐呵呵的,那又怎样,父母聊天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都如剑一般砍在我心里。我在别人心中的形象那么乐观开朗,那又怎样,我连和自己说话都不容易了。
面具带的太久了,我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于是,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我准备去死。
我是在天台看到那个老头的,我认识他,他在我们那一片可真是出了名啊。据说他年轻的时候疯了,然后突然说要画画,天天从这边跑到那边,说是要找灵感,搞的我从小倒是见他见得多。
我刚准备开口问问他什么时候走,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想了好一阵,问道,“你是梅家的那个?来这干嘛?”我晃了下神,想着得把他弄走,不然他回去告状我就不敢跳了,便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心情不好,来溜达溜达,你是那个画画的?来这干嘛?”
他颤颤巍巍的从他那绿色的军大衣里面拿出一盒烟,缓缓的点燃了抽了起来,“我准备自杀,你小子离远点,万一死不了你还得给我从医院去。”说罢把烟往我这推了一下,我摆了摆手示意不抽烟。他似乎很惊讶,又点了点头,一副释然的样子。
我有点不理解,看着他的侧脸,在多年风吹日晒下,他皮肤看上去还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他回头看着我紧缩的眉头,仿佛读透了我的内心,“人老了,画不动了,他妈的最近的人心太浮躁了,我的画还没画完就有人说不好,老子……害,算了算了,我马上就死了,这些就当留念了。”他手上那根烟跟着他眉飞色舞,似乎在说一段惊天动地的故事,然后突然的停下了。
我深感无趣的靠着墙,顺势坐在那地上,他看着我,我也盯着他,心里暗骂,“什么破画家,滚吧,一幅画都没有还装什么清高。”他似乎又看出了我的意思,轻蔑的笑了笑,“你个小兔崽子,我可是办过画展的人,作品还是有的好吧,你看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也想跟着我一块下去啊?那不行,带孩子下去要遭罪的。诶呦诶呦,被看出来急了这。”
我真的有点怕了,他这语气倒是真的有自杀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想死了,我看着他的样子,开口说了第二句话,“你儿子呢?”我早些时候听别人说过,他老婆在他疯了之后就和人跑了,把他儿子留给了他。
他又是那种轻蔑的眼神,“留了三万块钱和他媳妇跑路了,我用了两万办画展去咯,呵呵呵,那个小兔崽子,害。”手中的烟已经见底,他随手一扔,又点了一根。风还是一样的吹,只是方向偏向我这边了,他的烟也随之飘向我这边,我皱了皱眉头,他摆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把烟狠狠的在台阶上磨了磨,拍拍手,嘟囔道,“今天抽够了,不抽了。”
我仔细端详起来他的手,常年抽烟,早就被烟头熏黄了,一直在颤,不知道是因为天冷了还是老了真的捋不直了。一点画家的样子都没有。我又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死呢?”
他用那双眼睛瞪着我,似乎很不能理解一样,“我不是说过了嘛,算了换个说法,你又为什么要死呢?”我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道,“谁告诉你我要死了,我等会就回家吃饭。”说着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没人在家,连饭都没得吃。他呵呵的笑着,说,“你家都没人诶,吃屁啊。我混这一片这么多年了,谁家有没有人我一眼都能看出来。”
我怀着谎言被拆穿的羞愧骂道,“你个老头子天天不学好,我夜晚不吃还不行?真的是,倒是你,不吃饱就下去可不行啊。”我仍想劝他放弃。
他又笑了,“梅家出了个有趣的娃诶,不错不错,小兔崽子,你是我这么多天以来说过话的唯一一个人,还敢当我面骂我的,你是第一个。来来来,我请你吃饭。”他起身朝门那边走去,顺便招呼我也跟着一起,我长呼了一口气,能救一个算一个嘛,但是总感觉哪怪怪的。
他带我去了一个面馆,随便吃了一点,招呼我去他家看画,一开始我是不大想去的,因为听说他家里太破了,想了想今天的遭遇,没什么比这更差了,便一口答应下来。
他的家,比我预想的还要……无法形容一点,杜甫当年的茅草屋和它比都略胜一筹。我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今天怎么都是这种破事。但还是走了进去,室内倒是比我想的要精细一点,房间里除了一张木床就是他画的画了,别说,画的的确很不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老头,你钱从哪赚的?不会是偷……”他举起手假装要打我,“小兔崽子,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有手有脚的,做偷鸡摸狗的事可不行,我卖画,差一点的一二十,好一点的一两百的也有。”
我连忙躲一下,看到他没打算打下,我噗嗤一声笑了,他也不在意,问我,“看看这画的怎么样?”我故作端详,“一般般吧。”他立马急了,“怎么能一般般呢,画的多好啊。”
我见他急了,便打圆场,“其实看久了也挺有韵味的。”他才满意下来,我环顾四周,他房子里唯一的装饰物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我啧了一声,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是那个相片,连忙跑过去收了起来,我心里面一股苦涩的感觉涌了上来,我试探的问,“怎么?不死了?”
他手插兜里,摇摇头,“吃面的时候就想通了,死还不如喝酒。小兔崽子,去给我买酒去。”我摸了摸口袋看着他,他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个五十,“一条烟,一瓶最便宜的白的,去。”
我握着那钱,看着夜晚的星星,微风吹起我的衣角,冬天特有的气质拂过我的脸庞,好像,这世界也没有那么不堪,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