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月有盈仄
“上屋抽梯”一战，虽然重创越南“猴子”的“影子部队”三连，但“利剑”侦察分队的侦察兵们也付出了“赤腹鹰”牺牲，空降军侦察大队的两名侦察兵重伤，一名轻伤的代价。
战斗一结束，“洱海鱼鹰”就和空降军侦察大队的四名侦察兵护送三名伤员前往“前指”医院。在烈士陵园安葬完“赤腹鹰”烈士的第二天，“前指”举行了隆重的庆功大会。
“前指”慰问团由胡政委亲自带队，带着政治部副主任曹廷晖和三个干事，以及一个警卫排的战士分乘三辆解放牌卡车来了，那慰问品就拉了满满一卡车。
让“御猫”欣喜不已的是他的副组长“鵟鹰”陈永飞归队了，原来“鵟鹰”在医院里听说战友们打了大胜仗，吵着闹着要归队。贺智民实在拦不住，只好同意一瘸一拐的“鵟鹰”和包括“德国黑背”在内的，另外四个侦察兵的伤员随慰问团一块回到望郎山。“利剑”侦察分队也算是好事连连。空降军首长考虑到部队的减员情况，以及更快的获得特种作战实战经验，加快部队建设，抽调空降一师侦察连副连长，绰号“海东青”的李文革；空降二师侦察连副连长，绰号“游隼”的王楠和空降三师侦察连副连长，绰号“猫头鹰”的郑钰嵇补充到“利剑”侦察分队。
在侦察兵当中，最高兴的非战智湛莫属了。因为他日思夜想的梅笑然要随队来基地慰问、颁奖。欢迎队列一解散，侦察兵们一下子把空降军四个归队的和新来的三个战友围住了，亲热地把他们抓住手脚，一边往上抛，一边起哄。当然，见到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归队，战智湛也和别人一样兴奋不已。但是一见到梅笑然，他的眼睛自然就挪不开了。
“飞虎军”的侦察兵们虽然和空降军新来的三位战友不认识，但是以后就要在一个锅里“搅勺子”，并肩作战了，还是和空降军的战友一样，和三位新战友拥抱、握手，介绍自己。
慰问和庆功仪式在望郎山监听站基地的操场上举行，简朴而务实，由“前指”政治部曹廷晖副主任主持，并宣读了军区关于“给予‘利剑’侦察分队记集体特等功的命令”。
命令还追授执行“火腿大餐”作战任务英勇牺牲的空降军侦察大队黄群烈士、李向东烈士个人一等功；追授执行“上屋抽梯”作战任务英勇牺牲的“利剑”侦察分队“赤腹鹰”凌飞烈士个人一等功。授予“利剑”侦察分队分队长秦沂岭同志，“利剑”侦察分队二组副组长陈永飞等在两次战斗中负伤的八位同志个人二等功；授予粉碎越南“猴子”的间谍暗杀阴谋的“利剑”侦察分队四组组长战智湛同志个人二等功。授予“利剑”侦察分队萧振飞等其他同志个人三等功。
“前指”政治部曹廷晖副主任把军区的记功命令一宣布完，战智湛有点儿“蒙圈”。他的肚子里嘀咕道：“他奶奶的！……‘摩呼罗迦’王玉凤这个死妮子，她怎么谎报军情？……她不是传达了二部南宁站姜站长的决定，自己抓了‘朱瑾花’的功劳功过相抵了吗？……”
想到这里，战智湛四处张望去找王玉凤，可惜没找到。其实，战智湛冤枉了王玉凤，他不知道这里边的波折。粉碎“朱瑾花”的暗杀阴谋之后，“前指”给战智湛上报的是“一等功”，可是军区就是不批，没有理由。因为姜站长意见的理由军区政治部也不知道，还不能过问。所以，战智湛的一等功就搁浅了。消息传到“前指”，“前指”的首长们没人能理解，只有贺智民能猜出来个一二分：“一定是表弟在隐蔽战线的斗争中惹了祸！……”
“前指”胡政委为了此事，专程跑了一趟军区，据理力争。军区首长们对战智湛的记功问题也持有不同的意见，因为粉碎“朱瑾花”的暗杀阴谋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战智湛不记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这一下，姜站长也不好坚持意见了，他又不能公开战智湛是他的人。军区政治部经过平衡各方面的意见，这才批准授予战智湛个人“二等功”。
胡政委简短的即兴讲话诙谐风趣，逗得参加大会的侦察兵和基地警卫连的战士们笑声不断。接下来就开始颁发军功章了。也许是“前指”政治部曹廷晖副主任有意安排，战智湛的两枚军功章都是梅笑然亲手给他戴到胸前的。为此，战智湛那是由衷的骄傲。人们都知道，立功受奖的军人很多，可是由自己的恋人亲手给颁发军功章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所有的战友为此无不馋涎欲滴，以至于这件事成为战友们茶余饭后做事的比喻。动则就说：“这件事你去干呀，你也去立功呀，你也让你的老婆给你颁发军功章呀！……”
午饭很丰盛，基地警卫连炊事班的战士把他们的看家本事都拿了出来，胡主任带来的慰问品自然成了桌上的佳肴，战友们对“笑面虎”、“老鹞子”自然不能放过，群起而攻之。二人最终投降之后，战智湛和梅笑然自然成为战友们“围攻”的目标。
侦察兵们虽然喝的是茅台，但是这些在战斗的间隙狂吼痛饮的军人们，却多了几分粗野，多了几分狂态。的确，谁都无法想象在明天的战斗中，谁会永远离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战友。那种场面是和平环境里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正所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在这种时候，谁又会去在意什么君子风度呢。侦察兵们都很兴奋，曹廷晖副主任已经醉得爬不起来了。战智湛自信酒量很大，可是和“草原孤狼”比起来，还真差一截子。
“草原孤狼”充分显露出蒙古民族豪爽、好客、喜打抱不平的本性。他见战友们轮番向战智湛“进攻”，就动了侠义心肠，多次为战智湛挡住了战友们的“进攻”。二十几杯高度茅台下肚，“草原孤狼”仍然不动声色，吓得一些战友咂舌之余失去了挑战的勇气。直到下午近两点，侦察兵们才兴犹未尽地散去。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危机正在一步一步逼近。
酒虽尽，席已散，可是侦察兵们却依然仗着酒劲围着战智湛和梅笑然起哄，那架势就像是在闹战智湛和梅笑然的洞房。同样没少喝酒的梅笑然虽然是文工团员出身，处处无不显得落落大方，可是对战友们提出的很多问题也是面红耳赤，无法回答。而战智湛则更无法招架了。后来有的战友竟然提出让他们当众接吻，幸亏喝得满脸通红、东倒西歪的“笑面虎”及时到来，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撵开了这帮喝得忘乎所以的大兵，才算是给战智湛解了围。
侦察兵们散去之后，“笑面虎”就像慈祥的长兄一样，拿出已经写好的通行手令，对战智湛说：“我说‘骆驼’呀，小梅来一次不容易，领着她到基地周围溜达溜达，去看看咱们这里的大好河山，四点之前返回。咱们基地附近的那条小溪的风景就很美呀。哈哈……”
“这个……”这一下，羞得战智湛和梅笑然满脸发烧，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不然战智湛和梅笑然满脸通红的样子就会更令人难为情了。
“我说，别不好意思嘛。哈哈……快去快回！别忘了带上武器，安全还是要注意嘛。哈哈……”此时的“笑面虎”又活生生地像一个顽皮的小弟弟。战智湛生怕“笑面虎”再和自己开玩笑，忙向“笑面虎”道了谢，带好防身用的“54式”手枪和“82-2式”5.56mm匕首枪，拉着梅笑然跑到了自己的“北京212”吉普车旁。战智湛想了想，又跑回宿舍，拎着“80式”冲锋手枪和子弹带，又把丁司令奖励给他的日本军刀拎着，跑回了“北京212”吉普车。
梅笑然见心上人忙里忙外的，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她还是理解心上人的。枪，毕竟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时时刻刻枪不离身，没什么好笑的。
战智湛把“北京212”吉普车开的飞快，围着睡牛岭绕了大半个圈，让梅笑然饱览了睡牛岭的雄姿之后，停在了离睡牛溪不远的路边。睡牛溪的确很美，现在它虽然是丰水期，可是水流并不急，还是清澈的能够看到底。在阳光的映照下，溪水里面游动的鱼也清晰可见。溪水两岸，齐腰深的杂草丛生，睡牛溪对面是一片翠绿的竹林环绕着秀美的睡牛岭，再往上就是大约二、三百米高的绝壁，有些狰狞的俯视着竹林和睡牛溪。
战智湛把“80式”冲锋手枪和子弹带挂在身上，将日本军刀插在背后，和梅笑然一口气跑到了睡牛溪边。战智湛和梅笑然坐在睡牛溪旁的石头上，呼吸着满是芳草气息的新鲜空气，陶醉在南疆秀美的山山水水之中，似乎已经远离了战争，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梅子，你说俺以前咋没注意呢，这小溪里边啦的鱼真多！……”战智湛有点“不识时务”地打断了宁静。
梅笑然伸手撩了撩溪水，感觉水凉凉的，温柔的笑道：“是呀！……不只是有小鱼，还有小虾呢。呵呵……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小螃蟹。我真想跳下水去，捞鱼摸虾，外带抓螃蟹。……”
梅笑然对大自然的喜爱，一下子感染了战智湛，使得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快乐的童年时光。战智湛笑道：“呵呵……没想到俺的梅子也这么‘稀罕’玩儿水！……俺打‘鼻涕落下’的‘那前儿’就贼拉喜欢玩儿水，恨不得整天价长到水里边啦！……”
梅笑然托着粉腮，十分向往的说道：“‘骆驼’，你的家乡一定很美！……”
战智湛点了点头，说道：“嗯呐！……俺家乡的村子三面环山，一面是蜿蜒的小清河。小清河枯水期时最浅的地方不过俺的膝盖，最深处也不会高于俺的肩膀。……俺‘稀罕’小清河，捞鱼玩儿水成了俺最大的乐趣。小清河河水清澈见底，时常游动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鱼和小虾，还真的有螃蟹呢！……俺‘那前儿’差不多天天和二成子、狗剩子这些小伙伴儿‘一块儿堆儿’捞鱼摸虾、抓螃蟹。哈哈……有时候玩儿的高兴了回去晚了，就会被俺娘撵得鸡飞狗跳的满院子跑，掐的大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战智湛说到这里，梅笑然心疼的说道：“哎呦……你娘心真狠，怎么下得去手呢？……”
战智湛傻乎乎的笑道：“呵呵……这怨不得俺娘！……俺生来好动，一刻都不安分。只要俺爹俺娘一眼没照顾到，俺兴许就捅出大大小小的篓子来！……”
梅笑然不由得笑道：“呵呵……原来你小的时候那么淘气呀！……”
战智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道：“可不咋的！……俺‘那前儿’又黑又瘦的小脸儿上，整天价‘魂儿画’的，头发总是乱蓬蓬的，活像个‘家雀儿’窝。……俺们那旮沓很穷，没啥换洗的衣服，为了不弄湿衣服，俺们就脱得‘光腚啦差’的跳到河里疯！……”
梅笑然听到这里十分神往的望着远方说道：“哦……简直太美了！我就向往像你这样回归大自然！……回归大自然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回归大自然的山河壮阔，鬼斧神工。回归大自然的风花雪月，回归大自然的四季轮回。……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脱光了自己，跳到这小溪里尽情的戏水！嗨……‘骆驼’，你肯陪我吗？……”
战智湛一听，不由得吓了一跳，急忙傻笑道：“呵呵……俺倒是求之不得。不过……‘眼目前儿’的水太凉，要是把俺的梅子冻感冒了，岂不是暴殄天物。……等那咱暖和天儿‘前儿’，俺陪着梅子去俺家乡的小清河，梅子愿意咋玩儿俺准保都陪着！……”
梅笑然也对自己浪漫至极的话感到有些不妥，她不由得俏脸通红，低头不语。战智湛为了打破尴尬，急忙转移了话题：“梅子，俺的这帮战友太调皮了。你介意吗？……”
“你说呢？……”梅笑然用满是柔情的大眼睛凝视着战智湛，调皮地反问道。
“俺猜你一定贼拉生气，再也不来俺们基地了！……”战智湛故意逗着梅笑然。
“你坏！你坏！……我再也不理你了！……”梅笑然撒娇地用双手捶打着战智湛的胸膛。
“梅子，俺把你的照片寄给俺爹俺娘了，他们回信了……”战智湛伸出双手揽住梅笑然的纤腰，深情款款的望着梅笑然湖水般清澈的美眸，温柔地说道。
“是吗？……你的性子怎么这么急！你怎么知道人家同意做你的女朋友？……你的爹娘不会埋怨你怎么找了个丑小鸭吧？……”梅笑然闪动着充满笑意的大眼睛，狡猾地说道。
“哪儿的话，俺爹俺娘一个劲儿地夸俺有福气呢！……你要是不信，等一会儿回基地俺把他们的信拿给你看。……”战智湛似乎有点着急地辩解道。
“呵呵……那我要是老的走不动了，你还会这么爱我吗？……”梅笑然调皮的笑道。
战智湛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嗯呐！……指定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你要是老的走不动道儿了，俺就背着你，给你当拐棍儿！……等到你老的没牙了，嚼不动你最爱吃的‘袜底酥’了，俺就嚼碎了一口一口的喂给你！……”
“别说了！……我爱你‘骆驼’！我就是爱你，别的什么都不在乎！……”梅笑然用她那柔软的小手一下子堵住了战智湛的嘴，凝视着他的眼神变的好认真。
“梅子，俺‘稀罕’死你了……”此时酒精在战智湛的大脑中燃烧着，在哈尔滨学的土话溜了出来。他低下头，十分冲动地想吻梅笑然。
“傻‘骆驼’，你也不刮脸！……告诉我，你哪里想我呀？……”梅笑然用手推开了战智湛的脑袋，用一根小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温柔地抚摸着。
“哪旮沓都想！……”战智湛边回答梅笑然，边用长满胡子茬的下巴蹭着她柔嫩的小手。
“我不相信！……恐怕你又给我讲‘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梅笑然狡猾的笑道。
战智湛自然知道梅笑然指的是什么。但他还是装傻充愣，眨了眨眼问道：“‘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梅子说的是哪个‘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呀？……”
梅笑然也明白心上人是想让她讲一遍这个故事，于是笑了笑说道：“就是那个‘老和尚一手遮天’的故事呀！……有一天，小和尚感到活得很痛苦，非常烦恼。老和尚把小和尚带到一片空旷地带，问‘你抬头看看，看到了什么？……’小和尚答道‘天空！……’老和尚又说道‘天空够大吧？……但是师傅可以用一只手掌遮住整个天空！……’老和尚见小和尚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就用一只手掌盖住了小和尚的双眼，问道‘你现在看见天空了吗？……’接着，老和尚话锋一转一转，说道‘在生活中，总会出现一些小痛苦、小烦恼、小挫折，就像师傅的这只手掌。师傅的手掌看上去虽然很小，但如果不放下，总是拉近来看，放在眼前，搁在心头，就会像这只手掌一样，遮住你人生的整个晴空。……于是，你将错失人生的太阳，错失蓝天、白云和那美丽的彩霞。’……”
战智湛傻笑道：“呵呵……‘朝闻道，夕死可矣！’……俺就说嘛，俺家梅子这个老和尚，最会开导俺这个小和尚。几句话就让俺明白了自己痛苦的根源。……”
“‘骆驼’，你知道我痛苦的根源吗？……”突然之间，梅笑然火热的娇躯贴了过来，战智湛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把梅笑然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梅笑然双臂用力搂着战智湛，俩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化为零。二人四唇相接，口唇间柔滑的接触由一点逐渐扩大，水果般香甜的滋味在口中不断散开，甜美到几乎要窒息。二人只觉得一切开始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