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故事①)
终于,姚生没有断了念头,磕掉一锅烟灰,踉跄的从地畔上站了起来,拖着蹲麻了的双脚,慢慢的向“雨园”走去(雨子:秦岭山里的一种植物,形似芦苇,叶子较芦苇大些,端午前后当地人多用来包裹粽子),农历五月的晚风还带着些许的凉意,风吹过“叶子”传来沙沙的声音,姚生努力辨别着放下女儿的方位,他希望能听到哪怕是很弱的哭泣声,也可以给自己这个不忍心的想法多打一点气,很遗憾,眼前的小棉被裹着的仿佛就是一个枕头 ,一点活的动静都没有,姚生抱起女儿,用手试探着气息和温度,指缝穿过的风让他一无所获,只是这一抱就再也不忍心放下了 。
屋里灰暗的油灯照的女人的脸泛着异样的黄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甜腥味,和女儿的味道一样,姚生不知道这象征新生命的味道能不能让这个孩子还过魂儿来,第二次当人家的爹,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心里还是没底……
“咋抱回来了?她姨不是说都没气了吗。”
“唉……好歹落到咱家了,让娃在屋里待一晚上,明天刨个坑”
“你可别犯二球,像这种不争气的命如果入土了你们老姚家以后就断根了,老辈儿人的话不能不听”
“唉……再说吧,我晚上把娃搂到‘火念头’(土炕上最热的地方),睡吧……”
……
姚生梦见自己躺在麦地里,三伏天的太阳晒的身下的麦秆烫的要着了一般,忽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大蚂蚁,在他的胸前婆娑的找着什么,大钳子好像扎了一下乳头,又痒又疼的,他下意识的用手抹了一把,竟摸到了绸缎一样的柔软,姚生忽然惊醒过来,摸黑点亮了油灯,借着亮,他看到了怀里的女儿正努着小嘴,很费劲儿的在够他的乳头。
“媳妇儿,你快看……”
“咋了?一惊一乍的”女人揉着惺忪的眼睛“呀!这女子命真大…”说着起身熬了一碗面水汤给娃喂了。
看着吃饱了安静睡着的孩子,小两口不由的熬煎起来,这孩子没足月,女人怀的时候营养跟不上,根本没有奶水,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姑娘正是贪吃的年纪,粮食罐罐里仅有的一点黑面都快要见底了……
“要不…给她舅家抱过去?让娃讨个活路~”女人试探的说。
“唉……让我再想想~”
姚生起身出了院门,天边依稀能看到一抹朝霞的红光,黎明前的温度有点穿骨的凉,他捻了捻衣襟,点着的烟锅随着吸允忽明忽暗,前面就是丈母娘家的村子了,太阳已经露出来一个金边,天亮了……
(不知道我提笔写母亲能写出多少,好多故事都是母亲在世时被我的好奇心逼的讲出来的,第一次搞懂母亲的离奇身世,那一年我十三岁,和女儿现在的年纪一般大小,这个是故事的开端……)